周素梅接到费知电话时,窗外闪过一道雷,伴随着一阵风拍在了窗户上,紧接着是淅淅沥沥的雨声。
她几乎是瞬间拿起放在了沙发上的外套冲出房门。
走进贺沉欲家门时,屋内是一阵诡异的死寂。
阳台处站着一位穿着黑色西装的女人,她将阳台门尽数敞开,冷风灌入,吹起她耳边的碎发不断飘荡。
费知站在一间卧室前,低着头在眼帘间出现周素梅的身影时,他才缓慢抬起,泛着红的眼眶噙着泪水,嗓子间低声喊出一句,“妈...”
看见他身上单薄的校服,周素梅抿唇皱了下眉,眼中的心疼流露。她快步走上前,将手中拎着的外套披在了费知的身上,“我在。”
她用力地捏了下费知的肩膀,将他虚虚抱在怀中。
费知低着头,像一个做错了的孩子,只在看到周素梅的那一刻流出了一滴热泪。
在她来之前,李溪同他说了许多。
言语间尽是对于贺沉欲的失望又含着对贺沉欲未来的展望。
她看着自己的眼神,没有任何的感情波澜。只从肢体中,费知感受到了强烈的厌恶。
“贺沉欲他会和我会出国。”
“你不想毁了他的前程吧?”
费知本想辩解什么,但李溪面上的表情却是逐渐变得不耐烦,只是维持着最为基本的礼仪回应。
“两个小孩子,你们从哪懂感情,希望你也明白,这段感情只会伤害了你们。”
“费知,我听说过你,你不思进取也希望你不要耽误贺沉欲。”
她嘴中一句句为了贺沉欲,也让费知的表情逐渐变得茫然。
好像...是耽误了贺沉欲。
他低下头,却见自己的手逐渐变得透明再透明。
费知将手虚握成拳,放到了自己的身后。
窗外雨越来越大,拍在玻璃窗上,留下一条条蜿蜒的水痕。空气中飘起一层薄雾盖在黑夜里,模糊了屋外的灯光。
费知看着窗上自己的身影,突然想——
贺沉欲带伞了吗。
“叫你妈妈来吧。”
她用一种不容拒绝的命令式的口吻。
费知抬头望她。
“你们是瞒着家长的吧?既然谈了一段感情那便体面结束吧,至少让双方家长了解一下情况。”
“也算是你们对这段感情的尊重。”
“阿姨,我知道贺沉欲会有光明的未来,但我现在也在努力变得......”
“停。”
费知话没说完,便被打断。
“我不想听你所谓的努力宣言。”李溪皱着眉,抱着手,抬眸扫在费知脸上,“费知,你不能太自私,你们现在还是太幼稚了。”
“你所谓的爱对于贺沉欲而言什么都不算。”
“又或者说,以你现在的样子,你觉得你们两个人能走多久?五年?十年?”
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在我看来,你们一年都走不到。”
“感情这种事可不是靠着嘴上说说就能走远的。”她眼底嘲弄之意越发浓郁。
一句话堵死了费知喉咙间的所有话。
对方是贺沉欲的母亲,他无法说出一些话。
张了下嘴,只剩下无声的辩驳。
片刻,他拨通了周素梅的电话号码。
原来,小说中的狗血剧情是真的会发生在现实。
只不过......
他将手落在胸口处。
好疼。
身子又变得透明了一些。
直到周素梅将外套披在了他伸手之后,他才在这虚无缥缈的房间中找到了一点落脚处,外套上还残留着对方身上的体温,一直忍在眼眶中的泪水在此时不受控制地落下。
外套对于费知来说有些小,但他却是不自觉地将外套裹得更紧了一些。
周素梅将费知往自己身后推了下,瘦小的身子替他当下了吹过的冷风。
“李女士。”
听见声响,李溪才缓缓转过身子,礼貌笑了下,“周女士,幸会。”
她伸出手指了下一旁的沙发,“请坐。”
周素梅拍了下费知的肩,带着他坐在了一侧。她的目光中不亢不卑,坦荡地回望着李溪,客套道:“听说您在国外事业很成功,祝贺。”
“周女士,客套话就不用多说了吧。”李溪笑笑,“您知道我找您是因为什么事吧?”
“抱歉。”她身子向后靠了下,“回来得太仓促,没有准备热水。”
周素梅见她这副模样,也不再虚与委蛇,笑了一声,没好气道:“李女士,我呢是来给我儿子撑腰的。”
“费知从小就是被我宠着长大的,没吃过什么委屈,如果今天冒犯了你,我替他道歉。”周素梅微笑。
李溪皱着眉倒是没想到对方一下子变得不客气,问:“周女士,你知道他跟贺沉欲早恋了吗?”
费知看着周素梅挺直的脊背,却莫名有些安心。
“他没给我们说过。”周素梅道,“孩子们的事情我一直不会过多过问。”
李溪身子又往后靠了些,双手抱在胸前,“哪怕孩子是同性恋?”
“还是你的孩子本就是同性恋,带坏了贺沉欲是吗?”
“李女士,请注意你的言辞。”周素梅冷声,“如果你今天找我来是为了说这些,我想我们没有继续交流下去的必要。”
说完,她反手拉住了费知,正欲起身往门边走去时,扭过头说了一句,“且不说其他,我了解费知,以他的性格,谁和他在一起都会幸福。”
李溪皱着眉,看着周素梅的背影却有些不解,她快步起身追到了门边,一把拉住了费知的手,问:“费知,你跟贺沉欲是什么在一起的?”
“暑假前。”费知依旧是低着头。
李溪却是突然笑了两声,费知没抬头有些不确定她脸上的表情是生气还是什么其他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