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费知只要一睡着就会自动回到过去。
从那天过后,费知发现贺沉欲越发沉默。
起初,看到自己时还会露出抿着唇欲言又止,现在只剩一双清冷的眼淡漠地扫过自己。
许是因为家里没人的原因,他从幼儿园放学后只是一人背着书包顺着路回家。
费知不太放心,时常悄悄跟在他身后,和他保持着一定距离。
他口袋里揣着一个mp3,耳机线从耳边露出,穿梭在城市的街道中。
有时会有人见贺沉欲一个人便开口和他搭话,他也只是捏紧书包上的肩带,无视那个人快速离开。
奔跑时,风会吹落挂在耳上的线,他来不及整理。
久而久之,费知发觉,贺沉欲越发不愿意与人接触。
他有时会偷偷混进贺沉欲的幼儿园,趴在墙头观察他。
休息时间时,幼儿园的小孩子会聚在一起玩着“老鹰捉小鸡”或是“跳皮筋”,老师则在一旁烘托气氛的同时为他们鼓掌喝彩。
长得好看的小孩总是会引起一些老师的特别关注,有个新人老师注意到了独自坐在长椅上的贺沉欲,拍了下身旁老师的肩问道:“钱姐,那个小孩……”
钱琴看了一眼,漫不经心地转回头,“那孩子性格有些孤僻,不爱说话,一些小朋友反馈不喜欢跟他在一起玩,我就给他塞了本书了。”
听完这话,新人老师也只点点头。便也不再关注贺沉欲,甚至不知道他是何时离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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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沉欲走到了幼儿园滑梯的背后,一个人坐在滑梯下,手支着头,看着地面上还在跳动的蚂蚱发着呆。
费知跳到他身后,步子却没踩稳,顺着滑梯四脚朝天地滑了下去。
最后稳稳落在了贺沉欲的手中。
对方蹲在自己面前,眼睛中有些黯淡,在费知身上停留了几秒,慢慢地动了下嘴,“咪咪啊。”
“你跟了我好多天吧。”他微微一笑。
闻言,费知身子一僵,原来他都知道啊。
贺沉欲收回手,扯下了耳上耳机,目光只是一直看着面前的猫。
风依旧轻轻地吹,耳机线从他口袋中掉落,顺着风,一下一下在空中摆动,落在地面上时会发出清脆的响。
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他半张脸落在阴影里,盖住了眼底的情绪。
费知注意到了他微微抽动的唇瓣。
他连忙上前,刚想学着之前的方式安慰他,却没想到贺沉欲却是连忙往后退,脸上表情也总算装不下去,冷漠碎成一块块,在此时带有些歉意。
最后贺沉欲脚步停下,和费知间隔了一定的距离,他的声音很轻,“对不起,我不能跟妈妈添麻烦。”
他再次蹲下上身子,轻声道:“咪咪,我给你说个事吧,我不知道能对谁说了。”
“爸爸回家了。但是他和妈妈吵架了,声音很大。我站在门外,楼道里的声控灯忽明忽暗,之前他们不会允许我听这些,所以那天我不敢开门进去,只能一直等声音消散。”贺沉欲似是努力回想起那天的情形,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随即他又突然松开了眉心,轻轻呼出一口,面上露出不应该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老成。
他垂眸,嘴角笑了下,“但我那天哭了。”
“哭得很大声,我想让他们知道我在门外,我听到了。”贺沉欲继续道。
费知静静地看着他。
“但是好像爸爸妈妈没有听见。”贺沉欲微张了下嘴,眼神有些空,“屋内的争吵还没有停下,我就跑了出去,我想让他们担心我,这样会不会……”
他皱了下鼻子,面上表情有些疑惑,似是没找到词形容,只好又继续说,“但是我又会害怕父母会因为找不到我而过于担心。”
贺沉欲:“最后蹲在了家楼层的楼梯口,这样他们找我的话,也不会给他们带来麻烦。”
“只是我不知道等了很久,直到楼道里的灯彻底暗了,我知道我等不到爸爸妈妈了。”
贺沉欲的声音越发低,身子也伴随着声音不停颤抖,“从那天开始,我觉醒了一个新技能,我学会了隐身。”
听完最后一句话,费知呼吸听了一滞,看着面前低着头的贺沉欲,内心泛起阵阵波澜。
面前的人看上去只是一个五岁的小孩,但在他完整说完这段话后,费知好像看到了长大后的贺沉欲。
淡漠中又似乎隐隐藏有期待。
“狗屁的隐身,你就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啊!”费知继续挥着爪子,面前表情有些急迫。
他隐约觉得现在的贺沉欲仿佛一块玻璃,重重地摔在地上,碎成了一块块。
费知想上前,但玻璃渣又在他的周围筑成一道防御墙。
他瘪着嘴,深深地看了一眼贺沉欲,眼神中带有些莫名的情绪,随后果断转身,往人群处跑去。
狗屁!都是狗屁!
不就是不想一个人嘛!这朋友大不了我来给你找。
费知绕过巡查的老师,眼睛尖看到了一旁正在打羽毛球的两个小孩。
其中一个没有接住,球落在了地上,滚了一圈。
费知眼疾嘴快叼起羽毛球往回跑。
小个小孩似是被眼前这一幕吓到了,反应过来后便追在了他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