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知道,这张纸会被应赫保存多年,她一定会一笔一划认真地写完。
滕静言眼角有碎钻:“应赤赤,我也有保存你送我的东西。”
“你坐这别动,我马上回来。”滕静言按下应赫,转身跑了出来。
她回到房间,蹲在柜子前,在深处摸索了一会儿,终于掏出了那个小匣子。
她面色带着潮红,穿着拖鞋步子飞快。
她喝了些啤酒,虽不至于醉,脑袋有些发晕,脚步也轻飘飘的。
但她想跑快一点,再快一点。
滕静言拍过一个穿越戏。
搭档问她,如果能穿越,她会去哪一年。
她毫不犹豫地回答,2014年。
在那双白球鞋渐行渐远时,她会用尽全力奔跑,拉住少年的手。
屋外一片黑暗,只有两个房间的光亮渗出。
像一条时空隧道,仿佛只要奔向那个出口,就能够回到2014年,回到应赫消失前。
心脏传来失重般的颤栗。不过几十米的距离,滕静言跑得如同百米冲刺,生怕脚步一慢,少年又不见了。
还好,他还坐在那里。
眉眼深邃,轮廓分明,带着少见的温柔。
滕静言抱着匣子走到应赫面前,在写字台上轻轻放下。
她的额头有汗,气喘吁吁,她却浑然不觉。面对着少年探究的目光,她深吸一口气,打开了匣子。
奖牌、笔记本、报纸上剪下的豆腐块一一排开。
那是她的心事,她并不害怕被他知晓。甚至有些期待,他看到这些,明白她的心意,会是怎样的心情。
应赫的手指有些颤抖,摩挲着这些东西。
他打开笔记本,看到自己的字迹,眼睛里闪着奇异的光芒。
时光飞速倒退,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初夏,看到了小心翼翼的少年。
那个酸涩的、懊恼的、胆怯的十七岁少年,挖空心思,只想靠近那个冷冰冰的女孩。
那些年,他像一个蚌,珍珠藏在身体深处,他很怕,怕珍珠会被洪流卷走,或者一不小心把珍珠搞丢了。他从来没有这么患得患失过,从小,霍兰会定时清理让他沉迷的玩具,他喜欢什么,从来不敢明确地说出来。
但不说出来,滕静言似乎永远都不知道。
可如今,看着这个匣子,他才明白,原来她也曾偷偷将这些新意视若珍宝,将它们小心翼翼地收藏起来,像守护着一段无人知晓的秘密。
他以为,他一个人在走一条又黑又长的甬道,不知何处是终点。原来,另一头,滕静言也在走。他们一起走了九年,终于在这一刻碰面。
天光乍泄。
可是,他的心里却满是酸涩,情愿她从不在意。
只当她讨厌他,所以躲远,让她清清静静高考。
没有人知道甬道里有多么痛苦,阴冷潮湿,暗无天日。
应赫的心像被捏住了。
他是那么骄傲的人,可此刻,心低到了尘埃里。
他突然很后悔,后悔当年的一时冲动,后悔在美国的犹犹豫豫,后悔重逢后的瞻前顾后。
他也后怕,重逢后他刻意避讳提以前的事,如果不是杨嘉远的酒后醉话,滕静言的这些心事还要再掩藏多久。
如果他再坚持一下,是不是就不会错过。
如果他再勇敢一点,是不是就没有遗憾。
但幸好,现在也不算太晚。
应赫合上笔记本,拉住滕静言的手,把她拽到怀里:“都留着呢,我以为你从来不稀罕。”
“怎么会?”滕静言低下头,声音很轻,“只是那时候,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那么好,我总希望自己能再好一点,至少要考到北京,才配……拥有你。”
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注视自己:“滕静言,你早就拥有我了。”他吻她的唇角,把她的手抬到左边心口处,“从十六岁开始,这里就是你的。”
滕静言把手移到腹肌:“这里呢?”
应赫:“你喜欢的话,也可以充公。”
滕静言顺着杆往上爬:“九年了,连本带息,都是我的。”
“那就晚上一起睡,你清点一下资产。”
“……”滕静言的脸更红了。
应赫的表情,认真又温柔,把她抱在怀里,勒得她有点窒息:“想什么呢,今晚我只想抱着你睡,放心。”
“男生是不是都这么说?”怕他误会,又补充道:“网上总结的渣男语录,就有这条呢。”
“还有什么?”应赫饶有兴致,摩挲着她的耳垂。
“……我就蹭蹭,……不进去……”
应赫轻笑出声,目光意味深长:“可是家里也没有避孕套呢,我还想再和你过几年二人世界。”
“要不去买?”滕静言心里痒丝丝的,已经到了这一步,一不做二不休冷静道,“或者,外卖到家。”
应赫唇角的笑意更浓了:“都等了九年了,这会急个什么劲?”
滕静言:“……”
应赫果然说话算话。
亲吻之后,他硬是没有再进一步,而是把头埋在她的侧颈,不一会儿沉沉睡去了。
他睡得香甜,凌厉的五官变得异常柔软,滕静言用眼睛一遍又一遍描摹他的眉眼、鼻梁、耳朵、下巴。
被应赫抱着,她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就像回到了小时候,躲在李秀楠怀里的感觉。
没有人能代替妈妈。
但有人,能让妈妈不再担心。
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