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愣住了,滕静言也愣住了。
放弃北大保送,这个传言,是错的?
可是滕静言也是这么认为的。
高考前夕,应赫已然手握北大数学保送名额,除了学校的汇报,连省里的媒体都来西中采访。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离开学校,衣锦还家,却没想到,这位春风得意的大少爷依旧每日准时出现在教室最后一排。
“看看人家理科一班的应赫,都保送北大了,还每天在学校,坚持学习进步!温故知新!北大啊,那可是北大!”张老师时长用这句话激励文科班学生。
坚持学习进步的应同学每天都在最后一排做手工。
他捏着一把银色小剪刀,把数学试卷剪成一块一块。手指虽然修长如竹,却实在笨拙。
剪好后,他把试题工整地贴在笔记本上。笔记本实在学校门口的小商店里买的,应赫挑挑拣拣,在看到熟人的一瞬间把硬皮粉色的本子揣在怀里。
笔记本被胶水黏贴得起起伏伏,他在空白处奋笔疾书,把重点母题、考点笔记、解题思路整合在一起。
高中三年看起来都漫不经心的应同学,最刻苦的时候居然是拿到北大保送名额之后。
同学凑近:“应神,你一个大老爷们,天天拿个粉色笔记本鼓捣啥呢?”
应赫拿胳膊挡住笔记本,懒洋洋道:“谁允许大老爷们不能喜欢粉色?我就喜欢怎么了。”
某日晚自习后,应赫在教学楼下把笔记本递给滕静言。
滕静言:“这是?”
应赫:“应氏独家绝门销魂宝典,简称应氏宝典。”
滕静言没兴趣,继续往前走,都下一个字:“……哦。”
应赫跟着她:“你数学基础还行吧,别跟着老师进度了,把这些题型琢磨透,130分轻松拿捏。”
滕静言好奇,接过来翻阅。
借着教学楼的灯光,看到密密麻麻的题型和手写字,一股热气涌上,指尖都颤抖,“这是,你自己做的?”
应赫得意,下巴微扬,“就做这些母题,会的直接过,不会的反复做,不懂来问我,我勉强可以教你。”
“……”
滕静言的数学不怎么样,一直在100分左右徘徊,换算到百分制,不到70分,怎么都上不去。
她本来将信将疑,某日睡不着,拿出来看,竟然发现应赫的思路比老师讲得更好懂。笔记本解题思路写得简洁明了,文字、图示,蓝笔和红笔交替。
于是她每天自习做十道,两周时间就把笔记本上的题过了一遍。
成果很明显,滕静言月考数学提高了12分,从100出头升上了110,年级排名也进步了27名。
若不是高考在即,以她的年级排名,可以进入分科后的文科一班了。
也就意味着,只要正常发挥,211院校没有大问题。
是在排名公布后的周天,应赫手插兜出现在公交车上。
那天,公车缓缓驶过市中心,夕阳的余晖洒在车窗上,映出两人并肩而坐的身影。
他忽然侧过头,吊儿郎当望着滕静言,但是呼吸却乱了拍。
滕静言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把头偏了过去。
“哎,你上次说想学新闻,那你可以考虑下北师大,中传也不错。”话音未落,应赫便从书包里抽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条,递到她面前,“这两个学校都需要你努把力,当然,我可以勉强赐教。”
纸条上记录着2013年北京全部211以上院校新闻专业的录取分数线。
字迹工整得仿佛刻印上去的一般。
应赫把纸条往她腿上一摊,靠着座椅闭目,“考虑考虑。”
滕静言拿起纸条,故作镇定地塞进兜里,脸红到脖子根,轻描淡写道:“谁说我要去北京了?”
应赫闻言,眉头微微一皱,目光紧紧锁住她的侧脸,语气里带着几分急促:“你不去北京去哪里?我查过了,北京是学新闻最好的城市。媒体最多,实习和工作都方便。”
“万一我不学新闻呢?谁说一定要学新闻,法律也可以呀。”
少年挠挠头,眼角眉梢耷拉着,无奈道:“滕静言,你怎么老变啊?女人真的很善变!哎行吧,其他专业也行,就算其他城市也行,但你必须要提前告诉我!”
……
记忆如泛黄的老胶片,画面四周早已斑驳,唯有少年诚挚的面容依然清晰。每一个表情都被大脑调慢了倍速,连唇角扬起的弧度都纤毫毕现。
滕静言的大脑是一台不知疲倦的放映机。
刚刚结束了这段放映,另一段又投在屏幕上。
“我就这么招人嫌?”
“对,看到你那高人一等的样子我就恶心。”
那之后,应赫就再没有出现过,没几天就传出他放弃保送的事情。
是谁说的呢?滕静言努力回想,似乎老师们对这个话题讳莫如深,是同学们私下里传开的。
很像他一贯乖张的行事风格。
滕静言高考数学超常发挥,考了133。然而最想分享的人,已经不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