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么,一旦失了尖刺,也就只是漂亮的装饰罢了。
蒙德纳卸了防备,走入房间。
用红浆果染色的床,其上躺着些暧昧的褶皱。
四周垂下同样清丽的浅粉色纱帘,好似淡淡的雾将那些旖旎,若影若现地笼在其中。
被踢掉的衣服在地上堆着,制作方式简单的熏香,于木质花瓶旁腾升起轻烟,和零落的花瓣一样,呈现出颓势。
足以想见,在他来之前,这里曾产生过怎样的欢愉。
蒙德纳向梳妆台迈步。
兼有打杂职责的黛莉亚成员,进来收拾着残局。
在少年再次站定时,已然将弄脏的衣物抱了出去。
“母亲,看来父亲对您很满意。”
妲莱才洗完澡,只年长埃丽纳七岁的黛莉亚,日常精心呵护的皮肤,仍旧算得白皙、光滑,在洁净的水滋润下,透着柔和的粉色。
“嗯。”
少年将礼物放在他的面前。
“祝您三十九岁生日快乐。”
妲莱的肩膀肉眼可见地僵住。
蒙德纳上次赠与他了一件礼物,将他推向扎克,换取了一位父亲。
而这一次,是在私下传讯、递送情报后,再见面的第二件礼物。
又会将他推向谁呢?
“你想要什么?”
身着浴袍的妲莱站了起来,转头看向这个,从未回来探望过他的儿子。
百合依旧是愤怒的。
当埃丽纳询问库赫迈,有什么心愿时,懂事的孩子,自然是一言不发地落下泪水,抑或是满怀感激地摇头。
但蒙德纳不是这样的好孩子。
他显然比十多年前,更加道貌岸然些。
没人会询问他的心愿,他只管索要就是了。
只是,仍旧像敲门那样,先行展现出礼貌,再亮出牙刃,会更加温馨些。
蒙德纳扶着妲莱的肩,将他轻柔地摁回座位上。
“只是想给您道歉罢了。”
少年俯下身,贴近这朵百合花,展现着如同蛇缠般冰凉的亲昵。
有力的身躯投下阴影,修长的手指拨开湿漉漉的头发,拿过毛巾轻轻地擦拭着。
“现在,即便您的房间里,有父亲讨厌的鹰草籽气息,也是您的自由。”
蒙德纳观察、模仿过许多举止高贵的人。
如同极为敬业的演绎者,他将学到的这一切,极具天赋地、连带着想象润色过的部分,全都还原出来。
“只是我希望,母亲能记得,我们最初的约定。”
这种将刀尖包裹在最柔软的布匹中,轻轻划过脸颊的明媚阴险,将妲莱意图掩盖的,与他人联结的谜底,放在瓶口呼之欲出地警告着。
“今日是你父亲的婚礼!”
妲莱心底积攒的委屈迸发着,他拂开蒙德纳的手,却被少年一把抓住手腕。
看着和自己有着同样栗色头发的成年凯迩塞德,眼角又像那时一样,因压抑愤怒而抽动一瞬。
妲莱脸上凝结着恐惧的神色。
蒙德纳拿起梳子,将母亲的头发梳顺。
现在还不是亮出牙刃的时候。
扎克的品味刁钻得苛刻,肯收下的藏品,不论是子嗣还是床伴,都是以具备相当价值,做为筛选标准的。
而在本该收拢人心的情形下,竟还要收纳新藏品。
不论是拥有擅长讨人欢心的长处,或是承载着某位得力干将的忠心。
这位被献上的黛莉亚,定然是能派上更加超然的用场。
应当会是一个意料之外的突破口。
“母亲,麻烦您同我好好地,讲讲这位新侍奉者。”
蒙德纳如是请求着。
妲莱被这样敬爱的语气,激得浑身打了个冷颤,不由得又想起牙刃上,浸润的血迹是如何牢固。
“具体的我不清楚,准确的说没人清楚。”
丧失了重要价值者,语气是格外坦诚的。
“自从掠劫了最后一个旧沦陷区之后,扎克近三年,从不让人靠近他所在的控制塔。”
蒙德纳思索了一下。
按照他从其他兄弟手里拿到的消息,蝰蛇从最后一个旧沦陷区,搞来了不少药品。
且控制塔是建设在一片小湖泊之上的,而这个位置……可以藏匿什么医疗器械呢?
少年不悦地皱起眉头。
他对15区的记忆,已经没那么清楚了,无法通过区位大小推出结论。
“日安,母亲。”
蒙德纳直视妲莱的眼睛,确认了他的态度是无害的。
潦草地道别之后,少年一眼都没再看向妲莱。
他拿起了礼物,放回怀中,展现出全然的吝啬和冷漠。
时间紧迫,蒙德纳需要去弄清楚许多事。
最重要的是,扎克究竟要在婚礼上搞什么鬼?
甚至,这会是其他站在斗兽场的竞争者,早就布下的局,也未可知。
此时,蒙德纳朝控制塔行进,迈出被后世学者们公认的,父神在缔造天国前的,最重要的步伐。
亦是他离死亡最近的,一次赌局的关键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