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想答谢而已,如果给你带来了困扰,或许可以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吗?”
这样巨大的让步,让服务处內几乎所有的凯迩塞德,都倍感羞辱,却从伊迦列身上看不出半点强求。
尊重。
这是一个过于陌生的字眼。
是如同无数个妲莱,匍匐下跪时那般,发自内心的尊重。
可是何时需要向黛莉亚,带着最真挚的歉疚?
按照这些不中用的蕾丝玩偶的妄想,随便绅士一点,就可以骗到好多个廉价的玩具了。
要是对好看的黛莉亚这么做就算了,但像服务处的野花们,谁值得这么温柔?
“太荒谬了,这些贵族们是玩腻了,来找新趣味的。”
这是必然的。
其他黛莉亚点头附和着,但所有人都紧盯窗外。
服务处外的灯已经被点亮,如同聚光灯打在这剧场上。
优雅的凯迩塞德带着星盾,一起低下高贵的头颅,话语间将赦免之剑,递到了最无措的少年手中。
上下位之分在此刻被弱化,只剩下两个生命体。
这种友善,不铐上任何立场的枷锁,在此刻短暂的抛开了一切,达成平等。
是上位者不再勒令、索取超额的利益,反而归还、填补。
让星盾铸就的桥清晰地展现而出。
卡洛厄还因为恐惧而犹疑着。
“别担心,我不需要侍奉者,我只是想要一位朋友罢了。”
假使凯迩塞德持有这种意志,就连拒绝也被允许。
伊迦列补充了这条,基于现有权威解释上的权能扩张。
这让在场的人意识到,并不是星盾毫无意义,而是相对方选择隐身在父神身后,迟迟不肯回到自己所在的原本立位,造成了这种天生的失权。
不论剥夺的源头,可以向前向深追溯到何处,若非天生亏欠,则必然会有偿还的那一天。
“这有违父神的旨意,这是僭越!”
很快,死寂的服务处內,一名凯迩塞德先说到。
其他凯迩塞德也怒视着,胆敢正眼看向自己的黛莉亚们。
“对!这不公允,我们要申请圣裁者审判!”
“你们一个也逃不过!”
传讯仪被摁响,十分钟后,圣裁院的蓝色执勤灯,在夜色中亮起,带着焚化炉的死亡威胁驾临。
来的只有黑迩维希和五个见习圣裁者,授勋圣裁者涉嫌违背宪章,却并未按照规章,召集所有预授勋圣裁者一同裁决。
这是想要压下这件事。
更多的,意在对伊迦列进行警告。
黑迩维希进入服务处,和管理人进行简单的解释,发了一张名片,而后所有的黛莉亚都被带了出来。
“太矮。”
“太胖。”
“你的衣领折角度数不对。”
像是挑选什么牲畜那般,他手拿表格,只是简单地扫过这些年轻的黛莉亚,发表着责难。
“分明他们的装扮仪态都很得体,你这种行为……”
伊迦列护在卡洛厄身前。
正是因为太过纯粹,才会这么疑惑,甚至能因此愤怒。
或着该说是源于天真。
“得体?”
像是听到荒谬透顶的事,凯迩塞德们全都笑了起来。
黑迩维希继续随意地打着叉。
“标准还不是我们这些凯迩塞德定的,要是不能取悦父神,花朵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吗?”
他用同样的眼神扫过伊迦列。
只要在这层规则之下,哪怕捍卫的是能量最弱的上位者们,也是团结的屏障,伊迦列也不能拿自己怎样,即便是基于宪章。
眼下,黑迩维希尤其清楚这一点。
“怎么?长官又要和我演你那些毫无意义的戏码?”
他的视线落在这座星盾背后的卡洛厄身上,“眼神不温柔。”
“要怪就怪你们自己长得这么平庸。”
但实则被点名的这十五名黛莉亚,是整个服务处最娇艳出众的。
这公允吗?
只不过是父神最拙劣的报复罢了。
一个连自己的生母,都能因质疑其贞洁,而判处上千年赎罪期的人,实在狭隘至极。
高台之上唯有一方神位。
这种随意的审判,是无休止的围猎,只会让恐惧成为钉子,从后背贯穿刺入土地。
血液与泪水浸染形成铁锈,腐蚀着斗志,无限放大着惊恐。
黛莉亚们将永远地匍匐在地。
可是凭什么?
脚步跟随着队列行至最近的惩戒室。
白色大门被打开,像是剖开的腹部,露出殷红的软肉。
伊迦列扒住门框。
“长官,惩戒就不劳烦您亲自进行了,负责人交代我全权处置。”
黑迩维希体恤地说罢,剩下的惩戒者就走了过来。
但碍于伊迦列中午的狠劲,他们不敢再动弹。
夜风吹乱少年的视线,黑色的发丝如同水藻,浸泡在这泠冽的窒息中,伊迦列察觉到自己喉头泛起杀戮的腥甜。
这不是自由。
是另一种牢笼,他需要知道关于它的一切,找出它的生门。
或是再次犯下最猩红的罪孽,也会树立起新的威慑。
“我也要参与惩戒。”
少年的声音略带着沙哑。
这种撕扯的痛觉,才是转变的真实体验。
不仅上位者向下位者转变,会感受到尊严的碎裂,下位者惯于睁大悲悯的眼睛,也会在不得不顺应上位者法则时,落下一滴自戕的泪。
黑迩维希是前者,而后者更加难熬。
他乐见伊迦列在待会猛烈的欢愉中,随那权柄挥斥的汹涌,扭曲成肮脏的模样,再不能堂皇。
沾满罪业的晶莹吧,无暇的百合花。
“自然应该如此,欢迎,长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