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金丹期车轮战,云顶峰斗兽场。
高台之上,战斗焦灼着。
楚天骄冷眼观察着高台上的局势,双方都是他三年前的手下败将。
王霜好使针,细软如蚕丝,淬着一层银光,在炙热的光芒下闪烁着微弱的碎茫,几乎不可见。
纪云峰则是对重剑爱不释手,他于炼体上颇有成效,灵力浩瀚,如同一座无法搬动的山峰,体魄强健。
楚天骄曾经被雪霭缠着评价这几个曾经悍在宗门大比前五上的天骄。
毕竟三年前楚天骄在过第二关时突破了金丹期,第三关被分到了高手云集的金丹期分组,排在了最后一位。
最后却凭着一把剑从最后一位杀到了第一位,他与这几个天骄都交过手,而且毫不费力地将他们打败。
当时楚天骄对纪云峰,这个曾经宗门大比的第一,只说了寥寥几句。
“气力有余,却太慢。”
有一句话太伤人,楚天骄没有说。
纪云峰被捧得太高,太蠢,太轻敌。
三年前的车轮战,纪云峰惨败在王霜手下,只得了宗门大比第四名。
那场战斗中,千钧一发之际,纪云峰的重剑高抬,锋芒四溢,向王霜劈下,灵力威压倾泻而下,王霜半跪在地,灵力枯竭。
王霜修为不如纪云峰高深,也不擅于炼体,纪云峰本以为是必胜的局面,却没想到埋在暗处的一根细针悄然刺入了他的脖颈,灵力在经脉中暴动,他再拿不起他的剑。
这一局,王霜胜出。
用她藏起来的针。
可是今日的高台之上,却不是他们这对老对手。
王霜被方才剑气带起的罡风所伤,勉强稳住身形,她嘴角沁血,目光炯炯。
注入灵力的软针从手中弹出,直指对面那人。
那人却并不闪躲,手中短刃挥舞,抵挡住细密的攻击,软针掉落在地。
微弱光芒在空中划过,直刺向他裸露的咽喉,正是王霜藏入罡风的那根针。
那人却好似毫无察觉,那根软针直指颈项,就要刺入血肉中,锚定胜局。
胜利在望,王霜却眉头一紧,陡然起身。
她察觉到背后袭来的一阵带起的罡风,脊背冷寒一片。
经脉中残存的灵力倾泻而出,软针弹起,挡在身前,却抵不过突如其来的那把刀,从她的咽喉擦过,鲜血滴落。
再进一寸,她便命丧当场。
这一局,王霜输了。
她一身冷汗,抬眸望去,陈凌予指尖捏着那根针,温润如玉的脸庞浅笑着,却没来由地让她胆寒。
陈凌予用她的招式打败了她,也同样将纪云峰的道心碾碎。
他的重剑不如刀。
她的藏针不如刀。
场下静寂一片,只余洪朱长老宣判结果的声音。
“陈凌予胜。”
万年老五初露锋芒。
楚天骄想起曾经与王霜的那一战,王霜布局缜密,在她手中一把针可以化作防御的法器,也可以成为伤人不眨眼的暗器。
只是王霜的武器恰恰就是她最大的弱点。
世间武器,唯剑问鼎。
针太过平凡,太过普通,纵使用得出神入化,也逃不过落败的宿命。
这是楚衡景教导他的话。
楚天骄垂眼,望着手掌的薄茧,若有所思。
他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拿着世间最好的剑难道就能敌过苦练多年、修习针法的人吗?
也许,弱的从来不是武器,而是人。
是人无用,反而怪罪无心无灵的法器。
楚天骄突然笑了,笑意融雪成水,软化了那过于锋利张扬的眉眼,出奇地好看。
他终于意识到,无论楚衡景强夺剑骨、害人性命的罪孽是真是伪,他和楚衡景走的都不是一条修道之路。
他要的强,是极致的实力,是纯粹的实力,是源于他本身,而非他人。
楚天骄微歪着头,笑得更加灿烂,他注视着自己的双手,眼前再没有那些迷障,他望见的只有自己提剑、舞剑、练剑的日日夜夜。
他突然开始质疑那前世的真假,开始怀疑若是自己真的重活一世,那前世的记忆或许也会被更改,被人蓄意伪造。
自己绝不会为了一己私利去剥夺他人的性命,不是他良善,而是他瞧不起通过外物来提升修为的行径。
这玷污了楚天骄从头到尾都坚定选择的那条修仙之路。
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只要一条路,只要一把剑。
“接下来,楚天骄对雪蔼。”
随着洪朱长老洪亮的声音传遍斗兽场,两道身影在高台上落下。
一人五官精致,如同画笔勾勒一般,唇红如血,瞳孔雪白,像雪雾中的妖异,诡邪骇人。
雪霭嘴角弯起一个笑,狐眸紧紧盯着楚天骄,舔了舔干涸的唇。
他歪头侧身,后颈骨节突出,拨开薄薄的一层皮肤,雪白的骨鞭被他从脊骨抽出,摔在地上。
一刹那,风断雾起。
“我说过,楚天骄,我会击败你。”
楚天骄对上雪蔼那双执着的眼眸,握紧了手中的剑,那是陪伴他十数年的剑,他自己寻到的剑。
是他的剑。
战意从血肉中钻出,灵力沸腾。
他轻笑一声,眉眼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