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楚天骄昂首,松开桎梏楚漾的手,漂亮的脖颈上喉结滚动,语调缱绻,“我当真是你的哥哥吗?”
他向来是个好胜心极强的人,断不可能低楚漾一头。对于楚漾常常以下犯上、不知廉耻的行径,楚天骄心中倒是生出些许趣味来。
他心中生出些许想象,若是他真是楚漾的长兄,定是要像凡人界中那般掌家法,拿着鞭子狠狠管教他这个不知好歹的,弟弟。
口中唇舌舔舐,盘桓摩挲着这两个字调。眼眸中笑意滋生,紧绷的一张冰寒锐利的脸蛋如同化冰为水,变得柔软、和煦。
楚天骄神态端然,却又在不自觉中显露出一分长兄如父的架子。
于是他倾身靠近,定定地望着楚漾紧绷的神情,指尖挑上楚漾的下颌,又滑落在那被勒成淤紫的颈项,抚上停滞忍耐的喉结,轻拢慢拈。
发丝在耳尖处打转,被勾得麻痒。
他开了口,“不如弟弟你,真叫一声来听听呢?”
好弟弟……
楚天骄眸色深沉,嘴角挑起,唇舌间吐息。
楚漾垂眸,掩住眼底的无措慌乱。
他的威胁招数竟然起不了什么作用。
那些无谓的羞耻,所谓的束缚纲常,常年遮掩不露的端方君子的面目,竟然全然被楚天骄弃而不顾。
如此,已是攻守易位。
他已经沦为败者,被动受着楚天骄的挑逗戏弄。
楚漾嘴唇干涸,舔了舔唇瓣,眼眸活生生定住了,一分一毫,不敢妄动。
向上是艳若春华、笑意恣睢的狡诈美人面,向下便是百般掩饰、筹措谋算的心绪翻涌。
轮到他来应付楚天骄的字字句句。
楚天骄为何知晓剑骨?
楚漾的脸上失掉一层血色,种种想法在他的脑中涌现。
莫非是楚衡景的授意,借楚天骄这把不藏锋的剑来杀他这个脱离掌控的人?
楚漾眉头紧蹙,若是如此他便早已死无葬身之地,怎会在他沦陷魂魇梦境之时,不对他一击必杀,却反而手下留情?
也许楚天骄只知皮毛,剑骨和楚衡景都是为了试探他。
狡诈奸滑如楚衡景,怎会把自己的阴暗谋算告诉给楚天骄。
不提楚天骄是一个多么恣意自我的固执之人,如若要告诉楚天骄,便可在三年前就尽数全说。
而不是利用楚天骄那点骄傲得任性的自尊心,编造一个似是而非的谎言,让楚漾变成一个教人不齿的私生子,使得高高在上、父母宠爱的楚天骄变成一个赤裸裸的笑话。
楚天骄,在楚衡景心中比他楚漾又好上几分?
亲生骨肉,和一个炼就法宝的器皿原来也并无区别。
楚漾不免在心中嗤笑,不过都是楚衡景掂量几下、估算价值决定是否丢弃的物件,不是吗?
如果楚漾没有这一身强健的经脉,楚衡景见到他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他,而不是将他作为个废物,或者说一个傀儡,养在宗门。
若是楚天骄不是那个让楚衡景引以为傲的儿子,而是悖父忘义、妄图弑父的大逆不道之人,楚衡景又待如何?楚天骄又会变成何种面目?
他们相差几何?
怜悯这种太过常见的情感竟然也会在楚漾的心中滋生出来,缠绕在他心尖,催使他去可怜那个一出生便是万人景仰的楚天骄。
可怜的是楚天骄吗?
可怜的是无辜枉死、被杀人夺骨的顾迦南,可悲的是他这个试图酥软自己骨头向仇人之子下跪的孽障。
楚漾曾经考虑过,自己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蝼蚁何德何能去抗衡清虚门的掌门,去报仇雪恨,去杀人偿命。
在他还单纯得可笑之时,他遥望着被众人追捧的楚天骄,脑子里冒出一些诡异的想法,和天资卓越、众人吹捧的楚天骄合作。
犯下众人口中罪无可恕的弑父罪孽。
他和楚天骄同做共犯。
那样一个高傲得藐视一切的人,眼里会容得下那些发呕恶臭的污泥吗?
会亲手撕开楚衡景的真面目吗?
当楚天骄知晓一切,他的脸上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
一种隐秘的期待在楚漾的心中逡巡了很久。
他很多次想撕破那层他和楚天骄之间的遮羞布,扯下那副虚伪的嘴脸,想质问楚天骄是否知道楚衡景做下的那一切。
他想去撕破那层天之骄子的高傲面纱,告诉楚天骄他的父亲是一个多么可恶可恨的罪孽滔天之人,诘问楚天骄是否在荣誉满身之时想过那些攀爬不上高台的污秽泥沙。
那些楚天骄嗤之以鼻的污秽之物,下面埋着的枯骨曾经是楚衡景的登云梯,会不会成为深夜中悲鸣苦恨缠绕的梦魇?
所以他们无法成为共犯,只能是仇敌。
隔着的是尸山断臂,是白骨森森,是血仇家恨。
楚漾很清楚,自己与楚天骄之间的龃龉不只是那些人为积淀的仇恨,而是跨越不过楚衡景,攀登不上那实力的高峰。
如今,楚衡景早在一年前便已经是化神期巅峰的修为,一年前闭关出来,修为高深莫测,或许已经越进了合体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