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景明,阳光洒落,如一层金纱披在高耸入云的山峰上,氤氲出一层朦胧的光圈。
那正是云顶峰。
楚漾正百无聊赖地挤在乌泱泱的人群中,今日是宗门大比正式开始的日子,这第一轮便是探修为。
符合条件的弟子倒是没有如此之多,只是大家都抓准这个时机,能见到难得一见的掌门、长老等境界超凡的高手,还有金丹期第一人,许多弟子眼中的启明星,天纵之才——楚天骄。
自然,楚漾这个众人眼中的废物,也是被认为来看热闹,瞥一眼大名鼎鼎的楚师兄的。
“楚漾,你快跟我挤到前头去,楚天骄诶,楚师兄正在那里画印施法呢,”一个小胖墩左一扭,右一扭,在拥堵的人群中挤出一条“小径”来,冲到楚漾面前,激情昂扬地喷洒口水,“楚师兄,真乃谪仙转世,那容貌,那身姿,那实力……”
楚漾无奈地看着小胖墩,熟练地扭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应付着他。
他可不是来看楚漾的,毕竟昨日二人才见过,还是不欢而散。
“嘶——”楚漾痛呼一声,脖颈上的伤口多亏了系统赠送的初级炼体秘籍,一夜之间就已经愈合看不出伤痕,可这唇上的血痂却是愈合不了。
咬的真重。
“楚漾,你这是怎么回事?”小胖墩原本兴致勃勃地望着前方,够着头踮着脚远望被日光眷顾的人影。
听到楚漾的痛呼,一扭头,“你嘴唇怎么了?”
“莫非,是和心仪的女修……”小胖墩脸上露出八卦的神情,贼笑兮兮。
“杨奇,收收你这八卦的性子。你忘了连清师兄的前尘往事了吗?”楚漾眉头一拧,突然严肃起来,“只不过是被后山里的灵猫抓伤了而已,莫要大惊小怪。”
“哪里来的灵猫能抓伤你的嘴唇?而且灵猫多么温顺,多么可爱……”杨奇嘟囔着,然后思维就被软萌的灵猫给带走了。
“是啊,是不知道哪里溜达来的小野猫,特别凶。”楚漾顺嘴一回。
楚天骄确实挺像只野猫,一不高兴就抓人,顺了他的性子,便又换了副神情,露出柔软温润的肚皮来,让你揉圆搓扁。
昨夜,顶着一副春水芙蓉面,眼尾的嫣红还没退却,便又露出凶恶的爪牙,猛地抓一下。
眼神凶巴巴地,又拿着冰锥往他胸口捅,威逼着楚漾把他的弟子服给换回来。
“今日之事,谁都不准说出去。”楚天骄整理着严实正经的弟子服,逼着他发了心魔誓,就好像是他俩鬼混了一场,做了不正经的事一样。
他与楚天骄,说出去了谁会相信呢?
楚漾暗自嗤笑,每每的威胁就是抵住他的咽喉,可是又不敢真下死手。
毕竟,如果楚漾真死了,清虚门的大师兄岂不是得一辈子穿着抹胸裙?
穿着软萌的小裙子,冷着脸,提剑把人干趴下,还怪有意思的。
“宗门大比第一轮,探修为现在开始——”声如洪钟,是御启峰长老洪朱,他的威压释放覆盖了整座山峰。
这是筛去参赛者的第一步,自此所有筑基期以下的弟子全都被筛出,沉重的金刚灵力释放,刚才还嘻嘻笑笑的弟子们已然被传送回了原本的修习地界。
乌泱泱的人群已经少了大半。
视线逐渐清晰,楚漾此时终于看清了虚陵镜身边一身浅蓝色衣袍的楚天骄。
日光耀眼,却柔和地洒落在他的眼睫上,抚过他的唇瓣,真是如若仙人下凡,一副圣洁模样。
可是这心里确是乌漆麻黑的。
“白切黑。”项琪精准的评价。
楚漾发觉昨夜他与楚天骄那般的“争执”,按照项琪的性情不该如此沉默,而近日却是毫无异常反应,难道就这么把项琪自动屏蔽了。
意识,你真有点厉害呢。
人流涌动,列成竖队。
各个门派各一队,分别出人轮流检测。
这虚陵镜,不仅可以通过测定体内灵力波动和修习剑法或阵法等书法强弱,来判断后期过幻境和切磋车轮战的等级与难易,还可以配合特定的阵法来查探修仙者体内的修为是否是强行注入堆砌或是刻意压低境界,防止越级和跨级作弊。
之前,楚天骄所施的阵法,便是如此。
只是,他之前从来未展露过自己有如此精晓阵法,在往届的宗门大比和下山试炼中他向来只使剑,从未有弟子见过他能施展阵法以及那柔和包容的气息。
难道,他一直在隐藏实力?为何?
清虚门可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掌门是他的父亲,守命殿的主人是他的母亲,他又偏偏在年幼时展露出绝顶的天资,锋芒毕露。
向来喜欢如一只花孔雀般展示实力,楚天骄为何会隐瞒?
既然隐瞒了十数年,为何如今又展露出来?
难不成……
楚漾心中暗暗有猜想,可是这猜想太过疯狂。
一念之差,就可能会让他全盘皆输。
他赌不起。
一个又一个人向前测试,或是女修或是男修。
今日的探测,掌门竟然没有到场,而是由洪朱长老主持。
楚漾百无聊赖地打探着周围的情况,密切注视着自己可能会在切磋车轮战中遇见的对手。
姜奇早已经被灵力卷回了住所,他当然想不到,一向和自己一样成日被一些仗势欺人的小人谩骂瞧不起的楚漾竟然过了第一步的筛查。
楚漾站在清虚门队伍的末尾,他的大名远扬,大多都不是什么好名声。
众人只当他是靠着丹药和人情世故硬生生把自己的修为抬到了如此境界,像这种人被虚陵镜一探便会被刷下去,于是无人在意他的出现,也并不把他当做什么潜在的对手。
无聊反复的测试中,终于出现了令楚漾眼熟的人。
那个光头和尚,那天他见到的被合欢宗弟子盯上的那个,不知道他们之间的龃龉是如何解决的呢。
楚漾眼力极好,小和尚的浅色嘴唇上一道愈合后又撕裂的血痂明显的要死。
“出家人,玩的挺花啊?”项琪在楚漾的意识中笑眯眯地看戏,不禁让楚漾想起当时身处秘境被强迫做真心话大冒险时的窘迫感,“话说回来,你认识他?”
“项琪前辈,千佛宗的和尚不过是把身体发肤交给了虚无的佛祖,哪里来的什么六根清净。打架闹事、欺压百姓的多的是,不少人修炼不出境界就自行离宗娶妻生子了。”
“他们宗门最讲究的就是四字箴言——‘随心所欲’。毕竟千佛宗没有秘籍,没有法宝,只有枯燥无味的、长时间的打坐,入千佛宗的弟子大多都是在凡界吃不饱饭、穷苦度日的百姓儿女,只求温饱度日,有衣可穿,”楚漾面容平静,千佛宗也是他原本的去处,“还有的就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上修仙界修仙就是镀了层金箔,内里还是虚妄浮华。”
“我从前可从未见过此种和尚,”项琪拧眉,心中生出万般疑窦,“这阵法束缚我数十余年,难不成这修仙界改朝换代的这么快?”
楚漾抿唇,突然聊起了数年前曾经一鸣惊人却也一瞬陨落的天骄:“千佛宗也曾出现过悟道之人,一步登天,从凡人身跨越至大乘期,惊艳绝世,这可惜不久就身死道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