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玉向严凤霄跑去,肩上披帛拂过仍瘫坐在地上的章太后的手臂。
她也没有管这个从最开始就对她没有好脸色,后来还与承安帝一起为难折腾后宫女眷的女人,甚至一度忘记了她的存在。
章太后后知后觉地想要抓住她的披帛,到底慢了一步,手中空空如同现下的处境。
“阿凤,方才我们来的路与出宫的主路并行,却未见着皇上的身影。抛下所有落荒而逃不光彩,他肯定往定西门跑了。那里是将帝王灵柩运往皇陵的必经之路,平时没有人走,也是宫中唯二通往外界的出路。”
阿玉没问严凤霄搜罗空白诏书与笔墨做什么,她知道她行事定有自己的道理,而她想要帮她。
严凤霄定定地看着阿玉,点点头,露出一个让她安心的笑容。
留下一半东宫暗卫保护劫后重生的女子们,阿玉与严凤霄再度出发。
游连卿经过宋莺生产那日便与她结识,自告奋勇替宋莺去离这不远的瑶华宫接女儿。
另有几位有孩子的女子也记挂着亲生骨肉,在暗卫的陪同下往自己的宫殿去。
柳映与应绮亦留在了原地,她们自认不会武,过去还需额外分人来保护。虽不知严凤霄要做什么,但追皇帝的行踪,想来定是需要足够人手。
原本阿玉也是这般打算的,与严凤霄商量好,却听宿明洲道:“阿玉,我得负责你的安全,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
闻言,阿玉打好的腹稿一下子咽了回去。
见识过宿明洲的实力,她还想像之前那样,请求宿明洲帮严凤霄一把呢。
见她哑然,宿明洲唇畔勾起轻笑的弧度:“一起去吧,阿玉。你放心,我分的出手。”
秋水般清澈的眼瞳望过来,仿佛带着远古而来的巫力。那是一种宁静却暗藏磅礴的力量,让人由衷地想要信任她。
阿玉迅速思量一番,觉得还是有这么个绝顶高手在更有保障,没有更多犹豫地点了点头。
见此,宿明洲当即蹲下身子,平静道:“严娘子到底有了身孕,还是小心为好。”
知道宿明洲板上钉钉的女子身份,加上本就不排斥这人,阿玉没有扭捏,抓紧时间攀上她的背。
严凤霄不由挑眉,却没多说什么。她不是那些爱好攀比、逞强的男子,技不如人与怀有身孕都是事实。
“你的声音之前为什么是那样的?”阿玉趴在她宽阔有力的背上,不禁问出心中积压许久的疑问。
“误吃了味药。”宿明洲先是沉默,就在阿玉以为她拒绝回答时,再度开口解释:“那次,我并非要装作男子。”
“这样。”阿玉不知她心中还有什么千回百转,疑问得到解答便放下了,没有再找她闲聊。
***
承安帝的身子已经到了苟延残喘的地步,苗放给出的十日死期更是保守估计。
防止颠簸加重帝王的不适,由血隐卫担任的车夫不敢将车驾得太快,以至于两刻钟多些才看到西华门的影子。
在苗放与小太监的照顾下,承安帝暂时眯了过去。
跟护在承安帝身边的都是血隐卫中最精锐的一批人,比方才留在太微宫的那拨人警觉许多。
眼尖地瞅见拦在路中央的,映射着冷冽太阳光的拦路银丝,为首的车夫“吁”地一声攥住马车缰绳。
马蹄仓促地被拉停,就差几寸距离就要触碰到那锋利的银丝。
“什么人?”车夫对着空旷的宫道暴和道。
西华门寓意特殊,平日中除却早晚各一回的清扫,便不会有嫌自己命长的宫人来此,是以清净的很。
然而银丝拦路,让这清净平添诡异。
墙头越出一道格外鬼魅的身影,车夫再反应过来时,已被褪去赵延扮相、身背一杆长枪的卫风以短刃抵住喉头。
“你是何人,你可知车中载着何人?”短刀亦泛着凛冽银光,车夫喉结滚动,艰涩道。
卫风面无表情,将利锋往前又递了些:“请陛下留步。”
“到了吗?”马车内的承安帝因方才那出急停惊醒,半睁着眼睛问身旁的苗放与小太监。
小太监从未经历过这等场面,此次出宫更像是临时被拉来充数伺候的,面上露出惶惑不安的神情。
承安帝看清他的表情,重重地咳喘几声,想要斥责些什么,却又被当下凝滞的气氛吓得不敢轻易放狠话。
马夫被指着脖颈,随行的其余血隐卫皆围了上来,拔出长刀指着孤身一人的卫风。
其中有人认出卫风,大声道:“你是太子身边的卫风!”
马车内的承安帝听到“太子”二字,如同听到不死不休的仇敌,破口大骂道:“家门不幸,裴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不忠不孝的东西!”
他已然意识不清地将卫风当作害他中毒命不久矣的裴臻,胸.口剧烈起伏,宣泄着心中喷薄的怒火。
确认了马车中的确实是承安帝,卫风忽然在所有人出乎意料的目光下抱住车夫,顺手解开背上的长枪,按着他两人一枪一道翻滚入车厢内。
所有动作发生在转瞬之间,他的速度过于迅疾,血隐卫的刀紧随其后却也只劈上前辕,留下深刻的刀痕。
“不好,他要劫持陛下!”血隐卫副统领宋喆高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