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延那边催促得急,话里话外还表露出承安帝让东宫女眷入宫长住得意思,阿玉赶忙与应绮一起收拾行装。
宫中只允许作为侧妃的阿玉携带一名宫女,她便只点了大宫女应绮随行。
与栖鸾殿中其他宫人道别时,阿玉心中忽而突突跳起来,总觉得此道入宫谕令来者不善。
内廷只会比东宫的防卫更加密不透风,逃离计划只能等待来日。
阿玉还记得裴臻昨夜临行前的嘱托,将制作香囊的工具一并放入行囊中。
准备就绪后踏出殿外,只见一辆形容瑰丽的马车停在门口,赵延手持浮尘立于车厢旁,严凤霄身边的阿梧和阿慧则站在马车后面。
年关刚过,天气尚未回温。承安帝到底在意皇孙,顾及太子妃有孕在身,给批了车驾。
赵延仍旧用鼻孔看阿玉,斜目趾高气扬道:“孙侧妃,原本您也该步行入宫的,得亏太子妃着您上去伺候。”
“是。”阿玉低眉顺目地应道,给足了赵延面子。
赵延轻哼一声,为阿玉掀起车帘。
宽敞的车厢中置着充足的暖炉,车帘一经掀开便有暖意倾泻而来。
严凤霄面无表情地端坐在车厢中,见到阿玉时只略微抬眼,言辞不耐道:“还不赶紧上来。”
见此,阿玉微微怔神,动作却未有迟疑。她再度应了声“是”,踩着马凳步入车厢。
马车平缓地前行,空旷精致的车厢内只有阿玉与严凤霄二人对坐。
阿玉上车后严凤霄就不再开口,阖着双目闭目养神,留阿玉琢磨不透她的心思,时不时偷偷看她。
习武之人即使闭目也对周遭环境极为敏感,严凤霄感受到阿玉的视线,不动声色地开口:“本宫头上的珠钗有些乱了,你替本宫理理。”
阿玉依言起身,可左看右看又看没看出哪里有问题,忽然福至心头。
联想到今日严凤霄种种奇怪的态度,阿玉猜她或许有话要说,不禁弯下身子又凑近了些。
果不其然,严凤霄攥住阿玉的手,在她耳边轻声道:“接下来,我在言语上可能会冒犯你些。”
末了,那双明亮迥然的双眸睁开,定定扫向阿玉,仿佛在用眼神说“别怕”。
阿玉怔愣于这趟入宫之旅的种种未知险局,却下意识信任地点点头。
“好了,笨手笨脚的。”严凤霄继续不耐烦道。
她的语气那样生硬,但阿玉觉得心中的不安也被抚平了些,唇边扬起笑容,柔声道:“娘娘,妾身为你添些热水。”
***
口谕说是差东宫女眷前往庆寿宫侍奉太后,马车却停在了太微宫门口。
承安帝前些日子一直待在承德殿,熬过最初被迫卸权的憋闷,日日靠着宋仁进献的丹药,倒也过得声色犬马。
无处释放权力的帝王干脆将章太后也接到承德殿,命后妃直接来自己的住处晨昏定醒,每天变着花样指使她们献艺,连王皇后也不能幸免。
今日裴臻离开都城前往西北,承安帝终于又能理直气壮地重回太微宫,虽然朝政仍被裴臻留下的布置严格把持,可宫中还是他的天下。
“娘娘们,请。”马车停稳,赵延掀开车帘。
离了车厢,丝竹乐声愈发扑面而来,阿玉一时不知今夕何时。边疆起了战事,一国之君竟还在宫中大摆筵席,简直荒诞。
心中愤懑,阿玉面上却是不显,在严凤霄的指令下一路小心搀扶着她步入太微宫。
入目的画面更加令阿玉震惊,只见承安帝与章太后高坐在上首位置,而王皇后正在一旁抚琴,梁贵妃则和着琴声于殿中起舞。
除月份已大的宜妃不在,宫中其余大小妃嫔跪满一地。
“臣妾给父皇,皇祖母请安。”
“臣妾给陛下,太后娘娘请安。”
阿玉与严凤霄共同给承安帝及章太后请安,恰逢一曲毕了,承安帝摆摆手,漫不经心道:“起来吧,给太子妃准备把椅子,下一个。”
下一个?阿玉扶着严凤霄去一旁坐下,站在她身后不禁疑惑。
很快,另一名妃嫔便给了她答案。
梁贵妃回到众妃嫔跪着的地方,恭顺地跪在首位,她身后的德妃起身来到殿中。王皇后再次拨动琴弦,琴音响起,舞步翩翩。
整个上午,太微宫中都在上演这出妃嫔轮番献艺的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