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出宫,裴臻说到做到,没有额外为难阿玉。
午后用完膳,他备好一马车的礼,便带阿玉前往文葭居住的永定巷。
他提前差人递去信,故而文葭今日没有去铺子,只让掌柜与伙计照常经营。
见到阿玉的时候,文葭眼眶微红,行礼道:“草民见过太子殿下,承徽娘娘。”
她欲要跪拜,被阿玉扶了起来:“姑姑,当不得。”
“免礼,文尚宫待玉儿如亲人一般,孤还需感谢文尚宫,替孤在宫中照顾玉儿那么久。”裴臻也适时开口,面带温润谦和的笑容。
进门后,他时不时地垂眸凝视阿玉,眸光中满是缱绻柔情,仿佛陪娘子回门的丈夫。
男子沈腰潘鬓,女子温婉俏丽,站在一处好生般配。
可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也已经有了太子妃,并非阿玉的良配,文葭不由在心中叹息。
“多谢殿下抬举,草民如今已是白身,不再当得殿下这声‘尚宫’了。”文葭笑道,宠辱不惊。
赠礼被侍从挨个抬入庭院,裴臻知道文葭淡泊名利的性子,不在意地勾唇:“那孤便唤你一声文娘子,这些谢礼还望文娘子收下。”
“姑姑,您收下吧。”未等文葭拒绝,阿玉抢先道。
她想,文葭初次经商,钱财什么的,自然是越多越好。
“草民多谢殿下与娘娘厚爱。”文葭看穿了阿玉的小性子,眸中显现出真心的笑意。
“孤还有公务在身,玉儿便留下与文娘子说说话,孤一会儿来接你。”裴臻揉了揉阿玉的手心,同她道别。
“殿下公务要紧,妾身就在此等候殿下。”阿玉仰头回望他,笑容十分明媚。
“孤走了。”裴臻低头在她额前落下一吻。
当着文葭的面同他亲昵,阿玉格外羞赧,直到他走后面上仍挂着红晕。
“阿玉,许久未见,你在东宫过得可好?”文葭走上前,握住阿玉的双手温声道。
熟悉的温度与手指上有些粗糙的茧子,令阿玉恍惚间以为自己仍在尚宫局。
“姑姑,我好想您,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您了。”阿玉潸然泪下,接着眸光微垂,唇角扬起勉强的笑意:“殿下,殿下对我很好。”
她不欲将她发现裴臻表里不一的事实告知文葭,不仅为了不让文葭担心,还因为屋外都是东宫侍从。
未错过阿玉眼中的黯然,文葭摸摸她精美的发饰,将她抱紧在怀里。
二人好生哭了一场。
宫闱里的事不适宜多言,阿玉便问起文葭有关经商的事,得知文葭的铺面已经井然有序地开起来了,阿玉不由面露艳羡。
“姑姑,您真厉害,说不准未来还能做曲城首富呢!”阿玉真心恭祝道。
“你这孩子,那姑姑好好努力,争取给你做个体面的娘家人。”文葭笑道,耐心地替阿玉用凉水敷眼。
……
一个时辰后,裴臻回来了,他提出带阿玉再去曲城闹市逛逛。
比起与他同游闲逛,阿玉更想与文葭多待会儿,可她知道,有关他想做的事,她从来只有听从的份。
道别文葭,阿玉眼中的依依不舍藏都藏不住。
裴臻看着阿玉犹带微红的眼尾,将她拉近到身前,锐利的视线直勾勾地盯住她:“哭过?舍不得她?文姑姑昔日照拂于你,孤可以将她接到东宫颐养天年。”
阿玉避开他灼然的目光,低头道:“多谢殿下垂爱,文姑姑现下喜欢宫外,她过得很好。”
瞧瞧,多不情愿啊,裴臻想到她曾经一心想要出宫的愿望,心中再度生出怒气,全然忘记分明是自己的恶劣心思令她的美梦破碎。
“是么?爱妃是否也更喜欢宫外?” 他的嗓音中浸透着满满的冷意。
“殿下说笑了,妾身喜欢有什么用?”阿玉反问道,她近来确实愈发大胆了。
此话一出,裴臻唇间一贯挂着的温润笑意在情绪变动下显得森然起来,他气得不想再同她说话。
做太子的不开口,阿玉便也不会主动自讨没趣。周围街景热热闹闹的,他们却一路相顾无言。
裴臻忍不住将目光落在阿玉面上,只见她神色如常,毫无惹恼了他的自觉。
到底不想与人继续冷着,裴臻再度开口,提议道:“玉儿,孤记得芙蓉堂的首饰不错,孤与你再去那里转转?”
“听殿下的。”阿玉面上没有露出喜悦,她其实对这些没有特别感兴趣,她更喜欢上回街头铺面上的糖人与面具。
糖人不易保存,已经化了;老鹰面具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今日也无缘再见。
带着遗憾踏入芙蓉堂,接待的仍是上次见过的秦掌柜。
裴臻率先开口,笑道:“掌柜的,在下想替妻子挑些首饰。”
秦娘子当然还记得他们,这般神仙姿容的一对璧人实在让人难以忘怀,更何况上次裴臻笑吟吟强调的“她只是我的妾室”,更加深了她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