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药死的那几个人呢？”

卡蒂娅·伊丽莎白·巴托里望了望窗外密歇根大道上涌动的人潮，很没有趣味的喝净了手中高脚杯里的葡萄酒。

就着莱·柯布西耶“外形追随功能”主张修建成的成排的摩天大楼在她的眼里看来，简直就是一堆没有任何审美意趣的多边立体。哪怕从西班牙任何一个拥有历史底蕴的城镇随便拎出来某个犄角旮旯地，都更能让她接受。

勿忘我抬了抬眼镜，兜帽下紧缩的蛇一样的瞳孔在房间的角落里闪闪发光。这双眼睛注视着窗边站着的杀手和雇佣兵，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了一点复杂的意旨。

“当然还在那个湖畔帮派的手里……他们把尸体看的很死。”

卡蒂娅摇了摇头，随手把酒杯抛出去，直到看到它砸到了大楼之间小巷中某个可怜的失意人的头上，才饶有兴趣的拍了拍手转过头来。

“准确来说，这应该都是你的事。不管是斯奈德，那个女孩，还是让你深受打击的，槲，寄，生。”

她竖起两根手指，对着勿忘我搓了搓。

对方也面色不动，从桌子底下掏出一封早有准备的雇佣金。

于是巴托里家族的末裔瞬间荡着舞步来到桌前，接过信封，轻轻的用指甲切开封锁着鼓鼓囊囊信封的火漆，而那牛皮纸撑起的狭小空间也立马发出了一阵清脆的撞击声来作为回应。

“这是预付金。”

袋中的宝石彼此摩擦着，它们的存在就像房间里的雇主说的话一样掷地有声。

“看起来成色不错。”

卡蒂娅用两根手指熟练的拈起一块已经切割好的宝石，看它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随后抛了抛这块坚硬的小东西，感受着它落在掌心。

“从哪来的？下回我也光顾光顾。”

“你才刚刚去过。”

“希腊？好吧。那这些翡翠和玉石又是怎么说？”

随着信封被开膛破肚，几枚雕刻精美的吊坠，环佩也躺在了桌上。

“这都是从敦煌流出来的好货，据说还有一定的神秘学功用。

我想你的收藏里应该还没有东方的器物，所以给你补完一些，省得你在真正的收藏家面前落了下乘。”

略微把玩了一下这些沾染了宝光与尘土的古物，勿忘我审慎的观察着卡蒂娅的反应。历史对他而言是虚无的，搜集这些终究不过是投其所好。

而卡蒂娅也的确如她所愿，露出了鬣狗的獠牙。

毫不犹豫的用匕首割开自己小臂的皮肤，深可见骨。可是这病痛却在牺牲一件玉石之后，就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缝合，恢复。

“暴殄天物啊，只能说汤因比那个蠢货除了经卷什么都不懂。”

坚硬的玉石在盗宝者的手里脱去玉色，自内而外的崩解，变成了一地的沙砾。

“可能他还是所有盗宝者当中，比较尊重历史的那一类。”

勿忘我耸了耸肩，透过遮挡在两人之间的宝石和卡蒂娅对上了眼。

“你还满意吗？”

“如果你刚刚那句话不是在故意刺我就更好了。”

身上由钻石点缀成的星空摇曳，卡蒂娅学着绅士的样子摘下自己头顶的软毡毛帽，倒放在桌上，顺便也把信封放在其中。

之后，她第一次坐在桌子的对面，和勿忘我对视。

“说说你的要求吧。你之前还说只要斯奈德的命即可，现在却像是一个蹩脚的试剂学徒一样，迫不及待的就想违反实验守则，让三种溶液混合在一起，看她们爆炸。”

“人的念头总是会变的。我已经邀请过她了。她拒绝了我，我们之间现在就没有任何余地。”

嗤。

勿忘我看着卡蒂娅翘着二郎腿点上一支女士香烟，吐出一口烟雾。细长的瞳孔冷漠的倒映不伦不类的人像。

“狐狸，狐狸，狐狸。一把不听话有自己思想的刀，一个优柔寡断你没能杀死的人，以及你怎么蹦跳也吃不到的葡萄。”

“随便你怎么说吧。我也只是在替别人做事，只不过在细枝末节掺了一点自己的私心。

所以……你呢？一般来说，我发出的悬赏走不出美洲，也自认为第一次开出的价码钓不出你这条大鱼。我可不会和一个没头没尾，浑身上下全是迷雾的女人合作。”

卡蒂娅抽出香烟，笑呵呵的聆听他的提问。

“怎么说呢，我和希帕提娅有仇。我打不过她，”

勿忘我挑了挑眉，他果然不认识这个名字。不过这不重要，卡蒂娅也没理他，继续讲了下去。

“但是她身边的人一个个的都强的要命，弱一点的也知道结伴同行，从来都不单打独斗。所以如你所见，我无功而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