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们开始随意交换自己手中的香烟,然后在周四,香烟的总量停止了增长。
它经过了两天的消耗,下降到了一个最低点。
这下子在他们的圈子里流通存在的香烟低于了他们的需求,而男孩们又没有人有意识的节省这些能让他们心醉神迷的小东西。
于是霍特的渠道就成为了这个重新恢复过来的贸易体系当中唯一的支点。
四天时间,也足够斯奈德在布置完这场经济风波的闲余去马伦·波拉科夫斯的地下酒吧踩点了。
她用在香烟贸易中得来的钱小小的贿赂了一下酒馆实际上的业主,几个刚从马里兰州搬过来的希腊人,并从他们那里得知那个仓库的地板和电线被设计的很差,经常会有人被不幸的绊倒。
这让很多讲究的人失去了照顾他生意的念头。
但谁管这些失去的微不足道的客流量呢,只要他还在卖酒,他就永远不用为自己的生意发愁,因为一到凌晨就会有一大批人主动的挥舞着钞票要给他送钱。
这个缺点也就被保留了下来,直到门可罗雀的现在,斯奈德用她手里剩下的另一部分钱买通了酒馆里唯一的,蹩脚的修理工,让他改变了几条最长的电线的位置。
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就剩下了一个支点。
为了这个支点,她必须要知道是什么促使这个脑袋只有一条直线的男孩为什么想要把售卖香烟的权力都握在自己的手里,并通过这个起因说服他,让他遇见跟随自己所能遇到的最好的前景,并心甘情愿的成为自己的附庸。
“……不是,你忙来忙去就是为了赖特家的大女儿?让她能够正眼看你?”
斯奈德想了很多理由,但她没有考虑过那个最愚蠢,也是最有驱动力的原因:爱情。所以她在惊愕过后立刻笑弯了腰。
“你想要别人关注你的方式这么□□吗?”
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不过也是,环境就是如此。
想不到你还有着那么一点浪漫情节,就像那些愚蠢的诗歌一样。”
“那大姐头,我要给她写几首诗?”
斯奈德看着坐在与自己有一段距离的霍特,和他目光交汇,怜悯的从小巷的破旧沙发里起身。
“那什么都不会发生。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机会识字。”
霍特的眼睛里带上了焦急,斯奈德看出来他想要开口,但又用一个手势打断了他将要说出口的发言。
“我觉得你想要利用社区内我们之间存在的香烟贸易来打出自己的名气的想法就已经很不错了。”
斯奈德停顿了一下,脑海中闪过她生活到现在自己经历过的所有事情。她看不出哪里有什么明亮或者说是浪漫的基调,他们这一代的移民,也差不多都是这样。
“浪漫不是我们应该奢求的东西。不论是相信驾驭一群人可以用所谓的义气或者是男女之间的爱情,都一样。
最好的情况就是要让他们又爱又怕,但那实在太难了。如果非要让我选择,我会让别人怕我。”
斯奈德站起身来拍了拍听了她的话若有所悟的霍特的肩膀,就像古时候的领主用自己的佩剑在宣誓要向他们效忠的封臣的肩膀点上几下一样。
“所以我说你脑子里潜意识想要名气的选择是对的。它会让不了解你的人对你产生恐惧,从而做出你想要引导他们做出的行为。
你一穷二白,所以在你心爱的女人眼里,你和那些出身好的西西里人比一定差了许多。
这个时候你的名声就会排上用场,让他们顾忌你,不敢轻举妄动。
而这个时候你再裹挟着这种势头向她求爱,赖特家的女儿也一定会因为思虑而不好直接拒绝你。那个时候你手头有了余裕,想要怎么补偿,怎么浪漫,怎么淡化属于过去的伤痕,那不是有着大把充裕的时间?”
霍特的眼睛亮了起来。
“考虑的怎么样了,想要让更多的人怕你了吗?”
计划预定实施的前一天,霍特终于不再顾虑,学着他见过的大人一样,向斯奈德弯下了腰。
从此第一个人开始尊敬她为自己心中的教母。
而在星期日,马伦·波拉科夫斯则成为了这只幼狼盯上的第一个猎物。
这个有着典型的俄国面相的爱沙尼亚人是为了为自己的欲加之罪开脱而在那个东欧最动荡的时期离开自己的祖国的。
他刚来到美国这片热土的时候,发誓要做一个正派人。
可是到了他被电线吊起来的今天,他已经毫无疑问成了社会藏污纳垢的背面的一员。
他从来没想到,几捆电线摆放的位置能够那么巧妙,就像蜘蛛织成的一张大网,是如此的浑然天成。
“我听说你是个急躁的人,愿意贪图小便宜。”
斯奈德从摊满了五花八门的点骰的四人桌上起身,手里把玩着让她刚刚大赢特赢的特制骨骰。
“如今它也杀死了你。”
西西里女孩仰望着在半空中胡乱蹬腿的中年男人,盖棺定论的如此说道,随后向身后脸色发白有点萎缩的霍特挥了挥手,失去兴趣一般的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当然,她空着的另一只手一直指着酒馆里零零落落的宾客,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相信我,我的堂兄塞里西奥会给你们一个很好的交代。
酒馆的装修会变得更好,酒的品质也会上一个台阶。我们有加拿大的渠道,保证每个人都能喝的上最纯正的淡味威士忌。”
宾客们对视了一眼,蠢蠢欲动的心重新冷静下来。他们安静的喝着自己买来的私酒,静静的看着马伦挣扎的样子。
这个东欧人的心彻底死了,同时霍特的加力也让他的嗓子眼再也不能漏进一丝一毫的氧气。出于原始的求生欲他两脚??蹬着,把两只鞋都踢?了也仍然无济于事。
于是很快,马伦的双眼困惑而绝望的向后一翻,在这比地狱高不了多少的空中正式的咽了气。
酒馆里的氛围更安静了。
斯奈德笑笑,拍了拍手,而后毫不顾忌的从死人的口袋里掏出了厚厚的一沓钞票,抽出两张并指使着霍特让他把它们递向吧台的两名酒侍。
“招待每人喝一杯。”
她停了一下,眼神掠过了坐在酒吧里的每一个人,然后重新笑出声,像是被自己将要说出口的话语给幽默到了。
“马伦先生请客。”
酒侍紧张的笑了。
那些宾客的脸则都变得比霍特还要苍白。
马伦死在了1920年的夏天。算算时间,到了现在,也差不多已经过去了四年。
马伦是斯奈德踏上这条路的发轫。
在他之后,无数的人因为生意上的冲突,或明或暗,或直接或间接的死在了她的手里。
霍特知道,他不是自己的教母唯一动手参与并杀死的人,也不是唯一下令杀的人,但确实是他亲眼目睹的。
第一个人,无数个人。
过去的西西里女孩已经走了,就好像她从未来过。
…………
………………
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舟车劳顿之后,斯奈德从槲寄生的宅邸返回了自己的大本营。
等待许久的霍特敲响了那个塞里西奥曾经待过的房间的大门,谦卑的递上了一封印着精美火漆的信封。
“尊敬的斯奈德小姐,西塞罗的阿尔卡彭在这里代替托里奥转达他对您的,诚挚的问候。
我们将会在那座小城镇里,商讨所有芝加哥西西里人的未来,希望您能拨冗,参加这次至关重要的会议……”
斯奈德把信封放下,思考了一段时间。
随后她抽出一组崭新的信封和信纸,开始了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