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曾经面临过很多次危险。
在幼时,她差点就会因为没在船上被发现而直接冻死夭折;即使被人收养,在谭波尔院长到来之前,她也险些成为了在地下黑市流通的人体器官。
到长大了一些,如果不是激发出了神秘学家的血统,她恐怕到现在还是一具沉在水里的尸体;
至于后来,【重塑之手】在林间别墅和港口对她的两次刺杀,虽然被有惊无险的躲避过去,但要是没有她的朋友们,她非正常死亡的结局依旧是上天注定的。
女孩看着眼前面容扭曲,理智马上就要成为脱缰之马,丝毫看不出原先英姿飒爽的伊莎贝拉,浑身泛起一种对于兽一般的绝望者的恐惧。
遵循身体本能的,她咽下了一口唾沫。
但腰间蜡烛的意动,似乎又揭示了,她身为一名神秘学家,想要收集那些奇妙的情绪的想法。
脑中回想起差点溺死在水中的那次经历,不论多么迟钝,女孩也开始意识到蜡烛的存在对自己来说究竟是具有什么样的意义。
——槲寄生曾经说过,在神秘学界,每个神秘学家都会有自己专属的魔杖,或者说是施法的媒介。
有的人用材料堆砌,做出了符合自己介质的魔杖。
而有的人的魔杖,则是选择了神秘学家在心底认为最珍贵的东西来作为自己的样貌。
原本槲寄生赠送给女孩的蜡烛上承载的感情,就是构成如今魔杖的第一块基石。
这是芬潜意识里的想法,今后“蜡烛”的每一次闪烁,也都顺应了她作为神秘学家,在心底存在的,真正的渴求。
“芬!”
来自刚认识的朋友,姗汉特的呼叫在身后响起。
但是这声音,似乎因为思维的高速运转而不断的变慢,变慢,最后被拉长的仿佛就像噪音一样。
而面前的,因为目盲而化身为绝望之兽的伊莎贝拉,也拔出了自己腰间的宝剑。
站立在两个人之间,芬感觉到全身都在颤抖。
那是她作为一个普通人对于死的恐惧,那是对于生的不舍。
那是她作为一名神秘学家,对于追求某种情绪的渴望。
于是就在这刹那的时刻,女孩闭上了眼睛。
“或许,从我溺水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坏掉了……
现在盘桓在我脑中的某些观念,可能都不过是归属于过去的一些残余罢了。”
女孩在心中明悟。
就像北欧神话的奥丁一样,溺水和将自己的一只眼睛献祭并倒吊在树上并没有什么差别。
这种献祭在原本的历史上应该是不会成功的……
除非,她得到了什么的注视。
就像是流传于奥林匹斯的神话中,最不起眼的那个人一样。
为了平息诸神的怒火而不得不主动被自己的父亲阿伽门农献祭,而后又被女神用一头母鹿代替。
“伊菲吉妮娅。”
“伊菲吉妮娅。”
冥冥中她听到了什么吊慰的声音的呼喊,那个名字明明不是她,但她又能意识到祂们是在呼喊着自己。
但芬忽然睁开了自己的眼睛,一只手握紧了手中的蜡烛,另一只手抚摸着胸前的项链。
“不,我是芬哈特雷斯,不是伊菲吉妮娅的影子。”
她的眼中闪烁着坚决。
她和那些神明子嗣和英杰的后裔不一样,力量不会让她成为已经存在的模板,而是被其使役的存在。
于是女孩听到了第二声似是遗憾又是赞叹的叹息。
“原来如此。但你依旧会是我们在这世间的代行者。
只要文明不毁灭,艺术的沉思和情绪的忧伤将会跨越时间的长河。”
芬抬起头,看见了两道金色的影子。
祂们用手指点了点女孩的额头,就消失不见了。
于是,存在于女孩身上的枷锁被打开了。
从前,她只不过是个跟纯血差不多的,会被人混淆认作是神秘学家的,感染种。
但现在她敢说,自己已然有了可以跟维诺卡,伊莎贝拉,槲寄生这样强大的神秘学家相匹敌的力量。
“噗通噗通。”
女孩的心脏在跳动。
那因为不断被拉长而近似于噪音的呼喊又在她的耳边响起。
伊莎贝拉的剑马上就要劈砍下来了。
但芬坦然的伸出了手中的蜡烛,从中冒出的流淌满溢的光将整个地窟的通道都吞没了。
姗汉特用一只手挡在自己的眼前,被光略微刺痛的瞳孔却在止不住的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