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过去了，芬的教学似乎还是只能让槲寄生把黑面包布丁这道基础甜品将将学了入门，不过这也算是差不多了，第四天的时候，芬准备带她一起去采薰衣草。

但是槲寄生却偏要在清晨的时候过去，于是早上五点，太阳还没升起来的时候，她们就出门了。

“我还以为，你从来都是上午九点半才会正正经经的从自己的屋子里出来呢。

不过说起来……你怎么还穿着这件衣服？”

芬走在后面，困得睡眼惺忪。

“我是个德鲁伊，不管我穿什么样的衣服，草木都会接纳我。

而选择在这个时间点出来，这也是我作为一个神秘学家要告诉你的，太阳初升的时候在神秘学中是个很奇妙的时间点，它被认为是神与人交流最恰当的时间。

当祭司选择祭祀的时候，他们就将会把一些东西作为祭品和媒介，来作为两者之间交流的桥梁。”

只有面对芬的“指控”的时候，槲寄生才会觉得稍微有点难堪而脸红。

不过尽管是这样，她自认为选择在这个时间点出来，教学的意义也是比恶趣味的报复要大的多的。

然后女孩就自己也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她自己也困得够呛。

“不过可惜，德鲁伊现在的传承已经失去了与晨间应该举行的仪式相关的东西。我只好收集了一点鹿角，把它们研磨成了粉末，希望它们能和清晨最纯净的露水发生反应。”

槲寄生一边解释着，一边领着芬走进森林。

两人漫步在两侧由油松，白桦和山核桃树等高大树木组成的树林中，树干之下还稀稀疏疏的分布着不少灌木丛，那里长着采摘不完的草莓，野豆，沙樱，和金丝桃。

“一路上走过去，若是不怕被什么毒虫咬到手指，便大可随意采摘这些自然的果实充饥。”

德鲁伊牵着走路飘飘忽忽的少女，用拐杖指点周围。

她或者轻车熟路的用配置出来的草木灰驱赶走有毒的飞虫和隐藏的毒蛇，或者间或是灵活的跳起来，从较低的灌木丛枝杈里摘下什么可以吃的浆果，塞给芬让她尝尝。

“我最喜欢吃这个，酸酸甜甜的，额……”

正好芬早上急急忙忙的被拽出来没怎么吃东西，于是囫囵吞枣的全都接过来，被浆果的酸味一时间酸的成了大舌头。

槲寄生也有过初入深林同样的经历，不过她依旧觉得好笑，忍不住笑出了声，只能用袖子捂住嘴不让芬听见。

“你在笑什么啊，这里又没有谁跟你讲笑话。”

芬百思不得其解。

“没什么，只是见到一只鸟吃多了肉豆蔻，醉倒了从树枝上掉下去了。”

她憋着笑解释道。

继续深入这片荒林，脚下唯一的小径也失去了踪迹。

回头望去，她们所住的府邸的远影也在微薄晨光的照耀下，缥缈的只剩下了一点屋顶上红色砖瓦的模糊印记。

听凭风吟，顺风而去，槲寄生在松针的震动声中听到了潺潺流水的声音，长着薰衣草的河就在不远的地方。

也许是两人毫不掩饰的脚步声惊起了休憩的鸟儿，有着保护色的麻雀在不远处云雾般的飞起，叽叽喳喳，像是小孩子摔在地上的摔炮，有些嘈杂，但也不失悦耳。

甚至她们还看到了一些鹰，枭。它们似乎为自己的美梦被打扰了而稍显不快，粗暴的掠过了她头顶的树枝，震掉了一地的松果，又有几只松鼠跑过去了。

继续向前，不断有阳光自树林的缝隙间泄下。光影的斑驳，时不时因风的到来而摇曳。

脚下的光斑也越来越大，眼看已经快要走到这片树林的尽头。

于是少女们提前用手臂遮住眼睛。迎面而来的先是迷蒙的初晨阳光，移开遮住眼睛的手，眼前又呈现出了一条，闪闪发亮的河流。

就在这样的清晨中，槲寄生把手杖丢掉，把鞋子脱掉，把金色的头发披散开来，赤足散发的踏足大地，走入晨间冰凉的河水中，慢慢的舞动着，将作为祭品的鹿角灰洒在大地，接着咏唱起了一首她在梦中得到的一首远古的歌谣。

“Fév?ldr fr?nda róge;

fó?esk ulfrískóge.

?r er af illu jarne;

opt l?ypr r?innáhjarne.

?urs v?ldr kvinna kvillu;

kátr v?r?r fár af illu.

?ss er fl?stra f?r?a。

……”

芬从这首残缺的歌里，听见草地，森林的空气，听见木头，听见雪山，听见苍茫的云，听见火，听见衣衫褴褛的人们背着姓名行走，他们口口相传，不停的游荡着。这股浓烈的情绪，促使着她掏出了自己的蜡烛。

从无形的歌曲中，有一朵黑色的火苗冒出，落在芬的蜡烛上，逐渐熄灭。

槲寄生的咏唱也在这时，以一声“艾米达·米阿奇”的大神祝祷为终结，接着一阵从北面的风吹过，天上的云仿佛受到过敕令一般四散，漫山遍野的薰衣草荡漾起了紫色的波浪。

这波浪起伏着，不约而同的在一块裸漏出地表的，有着螺旋纹的岩层图案的巨石面前停下，它周围的薰衣草层层叠叠的抱伏在一个角落，只有几束草茎还直立着，散发着淡淡的光辉。这是祂对自己仅存世间的祭司之一，所能做到的不多的谢礼。

“感谢您的慷慨。”

槲寄生用撒过鹿角灰的河水点过自己的额头和眼睑。至此，仪式终结。

两个人趟过冰冷的河水，来到岩石之下，将那几株或许是神赐的薰衣草郑重的采摘走，又采摘了几把普通的薰衣草放在藤筐里，清晨的露水沾湿了薰衣草的花穗，也沾湿了她们的衣裳。

只是她们才因为着凉而打了个喷嚏，太阳就升上来把她们身上的水迹给驱散个精光。

此时此刻，太阳是幸福的，因为它播撒着温暖。河水也是幸福的，因为它反射着太阳的光芒。少女们也是幸福的，因为她们感受到了温暖的拥抱，和手掌中的彼此。

“真美啊……不过我猜，你几乎没怎么见过这副美景？”

“你的嘴就像是把人穿的鲜艳衣服当成花朵的野蜂一样。可别说话那么武断。”

槲寄生撩了撩头发，把头偏过去。

“那你为什么不直视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