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是在看见另一个人第一印象的时候就笃定他是什么人,但第一面的感觉往往是错的。
时难提出来的时候,简易没有说话。
然而,时难一下子掀开被子,往右边移了移,埋在简易怀里。
那双谄媚的眼睛没有挣开,纤长的睫毛自然垂下,手指明显故意不老实的在简易胸口打转。
他声音闷闷道:“为什么?我第一次注意你是在高一刚开学那几周,你在程侯课堂上,你一丝不苟满脸正义的说谁没交作业,那时候觉着——”
时难犹豫开口,轻笑从被子的缝隙中传出:“感觉那时候你挺装的,不知道为什么。”
说完就一条胳膊从简易身下穿过去,紧紧环绕贪婪的抱住简易。
实话实说,他对简易的第一印象真的不太好,他从小到大都讨厌那种有点职位就装模作样的人,俗称老师走狗。他以为简易是那种人。
时难高一时开学就经常不来,甚至高一期末的时候都认不全班里人,要不是因为这件事,时难都注意不到简易。
简易也不生气,认真倾听着时难对自己的第一印象,看着埋在自己胸口毛绒的脑袋,轻轻的抚摸。
他解释:“那时候不熟,说好了下课前出尔反尔,语气也不好,程侯不会查多少本的,但我来气,现在关系好多了。”
简易擅长社交,他脾气好,就算说话时别人真触碰到他禁区了,简易也不会动怒,嗓音温雅的撇开话题。但这不代表他是软柿子,脾气好不代表没脾气,毕竟狗急了还会咬人呢。
见自己的解释让时难没有没有回应,简易把握主动权,反问时难:“为什么觉得你的感觉是错的?”
针落有声的寂静,简易显然问了时难没准备的问题,时难画圈的手指停下了,顿住想了好一会儿。
简易并不急,慢慢等待答复。
可能他并不期待答复,因为回答肯定是觉得他脾气好,待人好,不是老师走狗之类的话?
时难上下嘴唇张了有合,合了又张,最后开口:“你如果拿腔作势,是老师贴心棉袄的话怎么可能不顾她反对跟我天天呆在一起,怎么可能‘自甘堕落’让我这种不可一世的人躺在怀里。”
自甘堕落。这个词他都不止一次听程侯用这个词说他,这歌词也是恶毒,在侮辱简易的同时还能顺便贬低一下时难。
他很忌讳这个词,今天为了简易能说出这次词,也是认定简易了。
简易刚想去碰时难的头发,听完手愣在了半空中,心里有些感动的收回手,低下头去与时难对视,双手捧住他的脸,认真说:“没有不可一世,他觉得你好肯定有理由,自甘堕落这个词用在我身上没有意义。”
时难小咬住下嘴唇,对上的那双眸子纯真而又真诚,恍惚间点点头。
“我从不感恩代谢,现在真要烧高香谢谢让我遇见你。”时难长叹。
“谢谁?”
“谢你。”
“谢谢你喜欢我。”
夜早就深了,没有困意是因为情愫布满全身,心无时无刻都在激动。
时难觉得,一个幸福像样的家,不仅仅是一个人的距离和付出。
初中的时候,时难在父亲公司等待下班,看着一个员工到下班时间的时候一点也没有犹豫,急急忙忙收拾东西,同事问他为什么这么着急,员工笑嘻嘻的说,有妻子和孩子在家等他吃饭。
忙碌一天的员工现在无比激动,一天的累都在这一刻化为乌有。
他的家有爱。所以他向往,他期待。
那年时难十四岁,有一个留在心里,很有价值的问题,这样的家,自己会拥有吗?
时难明白,他现在的家也不差,父母恩爱,有钱有权。但他深知,这个家不用他付出,这个家是靠山。可父母也会压力他,长姐更是如皇帝一般。
少爷也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家,有温,良、恭,的妻子每天做好饭菜等自己下班,自己一进门孩子就天真的喊着自己“爸爸。”
时难沉浸于美好的幻想中,没忍住笑出了声,迷迷糊糊小声念叨出来。
缓缓睁开眼睛,他听见身边人发出别扭感慨:“是啊,真好。”
时难眼角微蹙,意识到自己话里的毛病,简易倒是可以成为这样的妻子,那孩子呢?
简易此时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可以天天做好饭等时难回家,那孩子又是谁的?时难这是幻想着谁?简易立马不安分了。
时难把手搭在简易腰上,以此安抚,小心翼翼:“没有别的意思,我想跟你在一起,孩子都好说。我也确实想要。”
他不撒谎。
跟简易在一起,就代表了孩子不可能有他们两个人的血液,既然只能有一个,那有谁也不公平,如此,好不如两个都没有。
孤儿院也好啊,谁领养就算谁的。
简易脑子里也有了思路,貌似和明白时难这话的意思了。
“嗯,理解。”
简易小声说着:“我困了。”
时难不禁抱紧了身旁人,让简易抵在他锁骨处,动作轻柔虽隔着层睡衣,但还是能感觉到怀中的温暖。
晚安-
炽热的暖阳洒满大地,几个月前还哀草连天的钓鱼河现在已经嫩草重生,小草总是顽强的,怎么任人踩踏还是镶嵌在地面,摇曳生姿。
抛在河里的鱼竿不知停了多久,诱饵也只是在水里泡久了有些分散,拿着钓鱼竿的少爷想大显身手,开始那颗冷静的心也逐渐消失。
他眼睛眯成一条缝,时时注意着水里的任何波动,可还是铁打不动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