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千金,你的发钗歪了。”
沈南娇抬手替她簪好了海棠玉钗,嗓音似乎略带些调笑的意味。
今日的她穿着官服,乌发盘在乌纱帽里,颇像装成书生的顽劣公子哥。
王清清撞上那含笑的眸子,竟觉得脸上一热,望着那无拘无束的背影,她想,这沈家小姐也没有传闻中的那么无理。
金云台顶阁,裴衍一袭玄色锦袍,拢袖俯瞰下面,本该多情的桃花眼如死水不惊。
“裴爱卿,可是看入迷了?”
景熠慵懒地斜靠在座,丹凤眼打在男子的背上,打趣之意明显。
裴衍看了眼底下和官员左右逢源的小身影,收回了视线,“一年未见,一时有些出神。”
“若不是王侍郎身子骨脆,朕早该成全了你们这对璧人。”
景熠语气里满是可惜。
裴衍拱手,“臣不喜欢强求。”
“此话甚是有理啊”,景熠轻柔地拉起身旁的女子,示意太监开金门。
女子经过裴衍之时,眼中划过悲戚之色,只一瞬便散了个干净。
金玉台外,金铃乍响,清脆悦耳。
金门大开,明黄身影由远及近。
沈南娇随着众人跪拜,起身之时眼神落在了新得宠的云贵妃朱微身上。
本以为是娇艳的美人,可眼前的女子温婉素丽,身上只着淡粉宫裙,头上也只簪了朵不夺目的芍药花。
清清淡淡,与世无争。
很难将她和那蛮横无理的朱费联系在一起。
刚想到那肥头大耳猪,就听见太监尖细的嗓音喊道:“朱少爷到。”
按照天辰惯例,妃嫔的亲眷每三年可入宫探视,而皇帝景熠却是给了朱薇特别的宠爱,为她的亲眷在京城建了套府邸,并允许亲眷时刻进宫觐见。
也难怪朱费忘了本。
和之前那次一样,朱费满身金灿灿,闪得晃眼,一坨肥肉跪在地上请安,十分滑稽。
众人心里皆对他没礼数的样子有些反感,只是碍于云贵妃的面子,只一个劲地夸赞。
朝臣们是老狐狸了,可小辈对于他,自然是不愿意正面交谈的。
朱费十分受用这等恭维,只是当他的眼腻在了沈南娇的脸上时,满口黄牙登时咧开。
“沈小姐,好久不见啊。”
“哟,朱少爷这口吃治好了啊,就是这门牙漏风了。”
沈南娇浅笑,嗓音轻快,嘲讽之意明显。
朱费脸色一黑,随即计上心来,转头狗哈哈地去找皇帝,“陛下,草民想博个好彩头给贵妃娘娘。”
要不说这种肥头大耳猪心眼子最多呢。
景熠向来喜欢看戏,自然也不会错过这一出,立即允了。
“沈小姐,可莫要扫了陛下的兴啊。”
朱费当着众人的面如此说,就是打着让沈南娇下不了台的打算。
朱薇身形微动,刚要开口,就被微凉的大手按住了,“小孩子间的玩闹罢了,不必担心。”
天子开口了,谁也不能说一个不字。
一个是草包,一个是霸王,抛开沈自证的身份来说,沈南娇没有丝毫赢得局面。
可沈南娇饶有兴致,丝毫不惧,“既要比,彩头是什么?”
朱费指了指自己的脚,“若是我赢了,你跪下来给我擦鞋,就在这里。”
众人噤声。
这世上头一个,敢提出这样的要求,丝毫不把沈自证放在眼里。
但向来与沈家交恶的人,巴不得看到这样的场景。
沈南娇脸色未变,“好啊,若是你输了,我要你的血做花肥。”
狠。
众人眼珠子都要瞪掉了,沈家千金这口气实在是大。
遥遥相望局面的裴衍听了这话,桃花眼里掀起些许波澜,旁人不知道她,可自己却了解。
沈南娇,向来睚眦必报。
众人都在看戏,朱费想,这沈家小姐向来是草包,没了她的婢女,她又能逞什么威风。
再说了,就算他输了,他上头还有贵妃,横竖死不了。
朱费提溜转着眼,先声夺人,“要比就比点厉害的,比射箭如何?”
朱费以为稳操胜券,谁又能想到沈南娇穿越之前工作之余的爱好就是去射击馆射箭打靶,说是爱好,其实不如说是发泄工作上的压力。
若是比别的,她定然是要做些手段的,但这蠢猪偏偏撞上了枪口,那她也没什么办法拒绝。
人人都想在沈自证没在京城的时候来踩沈家一脚,可他们忘了,沈南娇她不是善茬。
本来赏花的节目,变成了射箭比赛,太监们手脚麻利地布置好了射箭台。
朱费搓了搓鼻子,麻子脸上写满了鄙夷,走到沈南娇身旁,压低了声音。
“待我赢了,将你娶回府上做小妾如何?”
人无语到一定程度,是真的会笑。
沈南娇嗓音如风,笑意嫣然,“那可惜了,因为我会用你的猪油做花肥。”
朱费丝毫不放在心上,挑衅似地抖了抖杂乱的眉毛,他上头有人他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