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会这样下去直至天明,云漓体弱,不一会便变回原身窝在晏不笠身边睡着了。小朋友安抚好了,要开始大人间的对话了,晏不笠看向南宫仪,正想开口,却见这狐狸精朝他走来,不由分说将手搭在了他的腕上。
“我看看有无异样。”
医药同修,这狐狸确实懂一些医术,晏不笠止住收回的动作,虽直觉楚吟对他应该不会对他身体做什么,但还是有些担心。
“你身体比从前差了许多。”南宫仪眉心微微蹙起。
晏不笠听了这话将手收回,简直想翻个大白眼,没了妖丹,这些年又没怎么调养,身体能好到哪去?而且......追根溯源,这些和面前这人脱不了关系。
“南宫仪,你可真有脸。”
岑樾告诉他,他被梁逢剖丹那天,在他昏过去后,梁逢遭到体内道“隙”反噬,灵力不受控制四溢,还是掌门雁归南赶到,才避免了惨剧。而南宫仪趁着梁逢道心不稳,神志不清,根据提前设下的阵法将他转移到妖族。
他冷冷地瞧着这狐狸,任由火光在脸部打下阴影。
对面那人怔怔看了他许久,像是终于反应过来晏不笠已经知道了,脸色变得惨白。“对不起”许久,南宫仪才讷讷开口。
其实不用晏不笠开口,南宫仪也知道这句道歉多么苍白。对不起什么呢?对不起他不该不经过同意就将人送走,还是...他那日低估了梁逢清醒的时长,匆忙间,传送阵法出了纰漏,将其传送到他不知道的地方,从而让凤奚捷足先登。而又因为对此的恼恨,以至于他在天竺院重逢那天说了那样折辱的话?
所以南宫仪也只是不语,他以为会这样沉默下去,出乎意料地晏不笠再次开口了。他看着火光中酣眠的云雀,轻声道:“你这话不该对我说,更该对你的徒弟说。”
晏不笠三言两语说了岑樾家族遭受的变故,并叹道:“那孩子当初是真的敬仰你,出了事也曾真心寄希望于你,没料你竟是这种态度。”
南宫仪沉默。
他本是凉薄之人,当年收徒本是一时兴起,自然对岑樾上不得多少心,而那时他因为将人弄丢心情本就烦躁不已,哪有心思去管那么多呢?
见他这般,晏不笠心下了然,不欲和南宫仪多说。靠着洞壁歇去,不知是否是昆仑山氧气稀薄,他这时忽感觉异常疲倦,纵使心里有事,竟还是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火堆噼里啪啦地烧着,他又陷入了梦境。
只不过这次有些不同,晏不笠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梦。火炉烧的很旺,他懒洋洋地躺在那把长椅上烤火,而念慈正坐在一旁,托着腮笑盈盈地看他。
“师尊,你上次还没告诉我,有了“隙”到底会怎么样?”他听见声音从自己口中发出。
念慈起先不欲作答,但被他缠了一会后,还是无奈道:“平常修士倒无大碍,顶多修为不能寸进,不能随意挥霍灵力,直至寿命尽头。可若是大乘以上的修士生了‘隙’,那就难办了,这时期的修士已和天道共鸣,他们就算身死,体内的‘隙’依然不会消失,会在尸体上扎根,发芽,直至成为棵正的树。”
“那该如何?”
“封于昆仑之渊下,加上千年精铁锁住树身,勉可压制。”念慈叹了口气,道:“所以阿晏,千万别靠近那里。”
“所以要看守这昆仑渊,这就是师尊不能下山的原因吗?”他若有所思。
念慈没有回答,揉了揉他的脑袋,转头看向窗外灰白天地,轻声道:“你师兄快要回来了。”
听见这话,晏不笠缩进毯子里,闷闷不乐道:“那为何师兄可以靠近?”
“你担心他?”念慈笑问。
“才没有!!”
嘴上虽这么应着,晏不笠仍然是不免担心,梁逢那笨蛋整日在昆仑渊上练剑,万一哪天不小心摔下去怎么办?
沉浸在思绪中的晏不笠,没注意到上方那人愈来愈幽暗的眼神。在他要背过身去是,下巴忽被钳起,抬眼却见身旁的念慈脸部轮廓有了轻微变换,楚吟盯着他言笑晏晏问道:“师兄,偎在你身边的那小姑娘又是谁?”
见他不答,楚吟又叹道:“你这么多情,真让我好难办。”
晏不笠蓦然惊醒。
而睁开眼所见景象却让他脸色更加难看,天已经蒙蒙亮起,燃着柴的火堆也熄灭了,而身边入睡前的两人,均不见了踪影。
他刚站起来就发现不对劲——梁逢走时留下的结界破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晏不笠低头,神色变得有些阴沉,手上的储物戒的光泽已经黯淡,他已经彻底感受不到梁逢的气息了。心跳得很快,有些发慌。
晏不笠朝洞口走去,才走两步,就感觉胸口闷得难受,几乎快喘不上气。
天是阴的,云和尽头的白雪连成了片,南宫仪孤身一人站在灰茫茫中,头发凌乱,青袍褶皱,似也才睡醒。
他快速走上前,才发现南宫仪的脸色也很是难看。
“云漓呢?”晏不笠急切道。
南宫仪咬了咬牙,面色铁青地指了指地面,雪地上赫然是一连串的脚印,脚印尺寸约莫女子正常足的大小,深深浅浅地往前延伸,直至断崖处。
晏不笠几乎在发抖,昨夜天色太黑,他没认出来,这会可算是看清了。迎面吹来的罡风,深不见底的冰渊,几乎将人冻死的温度,这正是过去梁逢练剑的地方——昆仑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