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峰便将前两日用来应付徐婉钧和陆邑陆诏兄弟的那些话,又重新讲述了一遍:“……事情大概就是这样,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艮山族人的能力过于强悍,加上又是周国余党,朝廷是不可能放任他们不理的。是以当年群雄屠山,三皇子为了以防万一,才命我里应外合,暗中相助你们。”
“我为了阻止血罗刹使驭兽术,便在她的酒水里偷偷下毒,结果被她发现,一掌打落悬崖。也是我命大,命不该绝,当时崖底下面刚好有个小山洞,我才不致于摔死。”
说到这里,陆峰又叹了一口气,有丝丝怅然:“不过我虽然没死,却也因此受了极重的内伤,等我内伤痊愈回到陆家,又是隔了许久之后的事。而这便是我与血罗刹之间的全部恩怨。”
寂远大师和徐建山闻言,相视一眼,没想到当年屠山之事,朝廷竟然也暗中插手,还让他们武林各派背了这么久的黑锅,难怪方才陆峰要他们帮忙保守秘密。
这事若是说出来,影响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搞不好又得掀起一阵风浪。而陆峰身为整件事牵扯最深之人,只怕会落得个两边都不讨好,两边都得罪的下场。到时候他自己惹了一身腥不止,还会连累到他身后的陆家庄。
思及此,寂远大师不由地说道:“想不到真相竟是这样,陆施主请放心,我等一定会帮你保守秘密,不会将此事泄漏出去的。”
不知想到什么,陆峰忽地叹息一声,神色带着一点怅然:“实不相瞒,这次血罗刹重现江湖,当今圣上知道后,曾秘密召见过我一次,他看起来对此事也很感兴趣。也许再过不久,这个秘密也将不再是秘密……”
寂远大师和徐建山微惊,未曾想此事这么快就惊动了朝廷,更想不到二十多年过年,朝廷对艮山族人还是这般忌惮。
寂远大师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
徐建山向来对陆峰的意见颇多,到了这会儿,似乎也能感受到他的不容易。只是一想到另外一件事,徐建山就情绪跌宕,又极不淡定起来。
“这么说来,那位还挺器重你的。那当年他让你上山,潜伏在血罗刹左右的,依血罗刹的秉性,你和她岂不是……”那种关系?
徐建山欲言又止,脸色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血罗刹喜欢美人,只要长得好看,她男女都要,甚者荤素不忌,道士和尚一样可以。陆峰长相出挑,年轻时更是俊秀挺拔,这样的人落入血罗刹的手中,很难让人不往那方面想。
徐建山不能接受自己的女婿给朝廷当鹰犬,更加无法接受自己的女婿给人当过胭奴。
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陆峰脸色一肃,忍不住道:“其实血罗刹不是大家所看到的那样,她就是嘴上没把门,遇到好看的总喜欢过一把嘴瘾。她把那些人带到山上后,也从未强迫他们做任何事,一直都是喜于心,止于礼。”
说罢,他又是一顿,纠正道:“不对,应该是喜于口,止于礼。我看她对那些人也没多喜欢,就是嘴上调笑两句。”
真正喜欢的话,会撩完一个又一个?撩完就跑?
陆峰对血罗刹的这一点,简直深恶痛疾。
寂远大师恍然道:“这点,老衲之前也曾听玄明师兄提过,所以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想,当年我们是不是做错了?屠山的决定是否过于冲动?”
徐建山大声道:“就算她没有糟蹋那些人,她也不算好人,大师不用为过去的事介怀。”
寂远大师见徐建山对血罗刹的偏见深入骨髓,习惯性念了一声佛号,便没再开口。
陆峰感慨道:“我们江湖中人,奉行的是侠义道,以义为先,以侠为本。当年我身处风暴旋涡,很多事都身不由己。三皇子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拉了我一把,于我有知遇之恩。我替他办事,便是为了还恩。”
“我知道武林中有不少人视我为朝廷鹰犬,对我成见极深,也有暗中骂了不少难听之话。但无所谓,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有可为有可不为,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行。”
他按着自己的胸口:“我虽然替朝廷做事,但我从不做有损江湖利益之事。我手上是沾了不少血,但我所沾之血,全是藏污纳垢之辈。我只能说我问心无愧。”
陆峰这番话说得颇为大义凛然,又是斩钉截铁,直教整个人虎虎生威。
徐建山知道他这些话是说给自己听的,脸色表情变了又变,最后总算听进去一些。
寂远大师倒是颇为感动:“好一句有可为有可不为,陆施主说得没错,我们做人做事只求坦荡磊落、问心无愧就行。至于给谁做事,在哪做事,都一样,只不过立场不同而已。”
在出家人眼里,众生平等,只要不行伤天害理之事,那么人人都一样。
徐建山见大师都这么说了,便没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