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唐浅喜到江承家吃早饭,期间都有些沉闷。
发现对方对自己有意思,她总会多几分在意,这一在意,人就拘谨了,话自然少了。
江承倒是没表现得有什么不同,对她还是一如往常的体贴照顾。
他似乎把她的反常理解为心情不佳,期间竟还给她讲了几个笑话来逗她。唐浅喜忍俊不禁,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听来看来的,都老掉牙了。
他讲笑话这件事要比他讲的笑话来得有趣,笑话讲得不怎么样,人倒是挺可爱的。
他逗她开心,倒也让她恢复了往日的心态。
她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想通了,江承还是那个江承,她也还是那个她,就算有什么变了质,她也无需紧张什么,只需耐心等待发酵,是好是坏,总会有一个结果。
这天晚上,唐浅喜画完稿子,躺在床上昏昏欲睡之际沈黎打来视频通话,跟她说自己现在遇到相亲这道坎儿了。
沈黎的父亲前两年去世的,最开始的那段时间她眼看着母亲沉浸在悲痛中日渐消瘦,整个人像是丢了三魂六魄,经常看着某样东西发呆,半夜有时也会哭着醒来。
沈黎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多陪着母亲,毕业后回了老家,和母亲住在一起,找了个家附近的幼儿园工作。
她们一起吃饭,一起看电视,会聊一些闲杂事,空闲的时候她也会带着母亲到处转转看看。
弥补了父亲离世而缺失的陪伴,母亲一日日好起来,但也越加关心她的婚姻大事。
可能是父亲离开的太过突然,这让母亲一直都很忧心,人生太过无常,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沈母不知道她是不是也会这么突然离开。
如果她离开了,那么女儿呢?
她开始会语重心长地跟沈黎谈以后谈将来,假设没有她的种种未来,每一种都让她最后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沈黎最开始会反驳,说这就是杞人忧天,更何况她未来好与不好并不能直接和另一个人挂钩,结婚的大把人在,离婚的也不见少,幸福并不能由婚姻来定义。
她对婚姻秉持着随缘的心态,缘分到了,自然而然。
她对这事不急,但她母亲却是急得不行,不顾她的感受,说的话也是越来越往她心窝捅。
“你现在觉得没什么,是因为我还在,如果我哪天不在了,你就只有自己了,到那时,你要怎么办?我只希望那一天到的时候,你身边能有个人陪着你,陪你哭,陪你吃饭,陪你说说话……”
“就当妈自私……”
最后,沈黎妥协了。
不是她心不甘情不愿的妥协。
她真的试想了那一天的到来,她发觉自己心痛到无以复加,整个人四肢寒凉,支离破碎,她需要有个人一片一片将她捡拾起来,小心翼翼地拼凑,抹平她的伤痕,放在温热的心口将她捂暖。
“你知道吗?浅喜,我妈的那些话真的让我好害怕。我爸刚离开那会儿,其实我和我妈差不多,我一闲下来就好像能听见我爸说话,走在大街上,看到和他相似的背影,会不知不觉跟着走很久,夜深人静时我会梦到他,叮嘱我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妈妈,梦里我清楚地意识到他已不在的事实,所以我也总是哭着醒来……”
沈黎声音逐渐哽咽,最后泣不成声,“浅喜……我妈说的那些我不是没有想过,我很害怕……所以我强迫自己不再去想,我现在才知道时间真的好珍贵,我无数次地想回到从前,回到某个寻常的傍晚,我们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吃饭,爸爸会把最好吃的留给我,会叫我少盯着电视,会跟妈妈说他今天发生的事……”
唐浅喜静静地陪着她,看着屏幕里的人眼泪止不住地流,她也揪心得说不出一句话,鼻子泛酸,一个眨眼也落下了泪。
“阿黎,你在哪儿?”她小心翼翼地问。
视频里的光线昏暗,可以隐约听到一些嘈杂的声音。
她看样子是在外面,很可能是在某个酒吧的卫生间,她现在的状况很糟糕,不能就这么放任下去。
沈黎没有回答,自顾自说到最后,整个人精神都有些游离在外了。
唐浅喜有些急了,顾不上安慰她,“阿黎,你现在在哪儿,我过去陪你好不好?”
“浅喜,我觉得我好没用,胆小又怕事。”沈黎缓过来一些,有些自嘲地说,“如果那一天真的发生,我扛不住的。”
“你已经很勇敢了。”唐浅喜开始换衣服。
沈黎突然笑了笑:“我觉得我可能会像故事里那样,化蝶,一生漂泊无依,风里雨里无所依靠,最后一头撞进残破的蛛网,像枯叶般凋零……”
“阿黎,你想太多了。”
“浅喜,我突然好想去爱一个人。”沈黎扯了扯嘴角,想要轻松地开玩笑,“你说,我是不是被我妈洗脑成功了……”
“阿黎,你在哪儿?”唐浅喜打断她,没注意到自己语气的严肃。
……
现在已经很晚了,轻手轻脚关上大门站在院子里才开始思考怎么去的问题。
这个时间点不太好打车,就算能打到,恐怕也需要等上很久。
她不太想麻烦家里人,这种朋友之间的事总是不好对家人开口的。
看了眼时间,刚过十一点,想到江承说过他一般十一点睡觉,带着负罪感试着给他发了消息,没给他打电话,怕他睡着会吵醒他。
只当是碰碰运气,如果他睡着,她就去把她哥摇醒。
【你睡了吗?】
心里到底还是期盼他是醒着的。
【还没。】
【怎么了?】
江承可以说是秒回。
她觉得自己心里有某根弦被轻轻拨动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