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立春的前一天,陆建华死了。
死的悄无声息,宛如冬日最后一片枯叶,沉默的落在雪里,被路人一脚踩碎,碾在泥土中,再也寻不见尸骨。
陆久安火化了他的尸体,那个能把他徒手拎起来的男人,最后瘦的只有一把骨头,轻飘飘的被火苗吞噬,最后留下了一捧骨灰。
陆建华死后的第一个月,高三生迎来了一模考试。
“学霸,给你加鸡腿,”于初锦盘子里两根鸡腿,她给了陆久安一根,“考试加油啊。”
“最近没休息好?”陆久安把牛奶插好吸管递给她,“都有黑眼圈了。”
于初锦撑着下巴,眯着眼,恨不得边吃边睡。
“太累了,”她扶额感慨,“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陆久安笑笑:“你基础已经很扎实了,不用担心。”
于初锦点头,往嘴里塞了口米饭,咬着筷子尖,含糊道:“其实……我比较担心你。”
陆建华死的很安静,但并不代表没人注意到吗,尽管于初锦是在他死后一周才知道的这件事,也没有在陆久安身上发现任何低落的情绪……但是这才是她最担心的。
“你要是心情不好,我肩膀可以借你用用,”她很大方的拍拍自己肩膀,挑眉示意,“要不要?”
陆久安笑道:“肩膀就不需要了,等一模过后……能不能把你自己借给我一天呢?”
“一模后?”于初锦有些莫名,“干嘛啊?”
陆久安学着他的模样挑眉:“你猜。”
“不猜,等着你给我惊喜。”于初锦快速吃完最后一口米饭,抓起手边的复习资料,一溜烟的跑开了。
陆久安一愣,随即加快了吃饭速度,等他离开的时候,餐厅已经没有几个人了。
高三就是如此,或者说整个高中都是如此。
兵荒马乱的青春,在习题和草稿纸中一去不复返。
一模考试整整三天的时间,考完试后却没有一个人振臂高呼,所有人都步履匆匆的回到自己的位置,静默的看着试卷,连焦虑成绩的时间都没有。
老高拿着试卷一路小跑上讲台,寒暄的话都省去了,开头就是:“第一题,这个题简直就是送分题……”
于初锦托着下巴,盯着试卷,耳边是老高滔滔不绝的讲题声,她的灵魂却早已飘向远方。
课堂时间过半,一枚粉笔精准的砸在于初锦的试卷上,这是老高的绝活,有效避免浪费时间去提醒走神的同学。
这招很有效,于初锦几乎瞬间回神,动作缓慢的翻过试卷,视线却停留在空白处久久无法移开。
她依旧在走神,想着不日后的生日,她的成年礼。
一模后有两天的假期,这才是学生真正想要的,在放学那天,所有人争先恐后的跑出校门,神色疲惫却难掩兴奋。
于初锦克制着飞奔出校门的想法,迅速收拾好课桌后,慢吞吞的整理着桌洞。
“于初锦?还不走?”值日生放好卫生工具,趴在门口探头看她,“你现在走吗?”
“我等会就走,”于初锦抬头,双手撑在桌子上扬起笑脸,“下周见。”
“下周见,”值日生离开,没一会又返回,指着灯说:“走的时候别忘了关灯啊。”
“放心吧。”于初锦比了个“OK”的手势,看见值日生离开,这才拎起书包,慢吞吞的走出教室。
隔壁班的老杨还在讲,于初锦只能背着书包,无聊的蹲在后门,撑着下巴仰头望天。
余光一撇,看到了后门的窗户,她心生一计,把书包挂在肩膀上,悄咪咪的趴在窗户框上。
陆久安这种好学生,位置一般都在前三排,可是碍于他的身高太高,于是自请坐到了第五排。
从后窗户看进去,刚好能看到陆久安坐的端端正正的,桌子上干净整洁。
跟后排已经做好冲刺的几个皮猴不同,他看起来一点也不着急离开。
但是于初锦还是发现了,他很频繁的抬头往前看。
每个班级的黑板上方都挂着一块钟表,于初锦断定他是在看时间。
没想到学霸跟正常人也没什么区别嘛。
于初锦半蹲着扒着门框看了会,觉得腿有点酸,干脆直接站起来,贴在门框上大大咧咧的往里面瞅。
过了会,陆久安似乎有所察觉,忽然垂下头,飞快向后扫了眼,嘴角浮起一抹很淡的笑。
他同桌诧异的扫了他一眼,低头说了句什么,陆久安摇了摇头,垂眸盯着桌面,有些焦躁的捏着桌角。
他的手很漂亮,清瘦的腕骨从校服的袖口中伸出,手指修长,关节的小凸起都万分性感……
想牵手……
“想什么呢?”冷不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于初锦被吓的一个激灵。
扭头看去,李跃单手抱着球,绕过她趴在玻璃上。
“你看什么呢?”
于初锦一把拽住他的领子,狠狠往后扯:“你疯啦,老杨看到我们……”
“于初锦!李跃!你俩还不走搁着干啥呢?!”
老杨半张身子从前门探出来,招了招手:“你俩过来。”
李跃后退两步,谨慎道:“老师我们这就走。”
老杨眼一瞪,更用力的招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