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代璃绪本来不抽烟。相貌端正清丽的女人嘴里咬着一支万宝路，刚买的一包。她倚靠着桥边栏杆，和远处的风景一起构成了一幅赏心悦目的画。脑海里的万千思绪在喷云吐雾中放松下来并且变得平静。在人类世界这边，季节正处于即将入冬的时段，气温有些冷，但神代璃绪只在外边套了一件薄大衣，没系扣子，姣好的身段被盖在大衣里。自从那家伙——具体来说，是他们那位顶头上司的异世界同位体离开后，停驻在人类世界的神代璃绪也就是梅拉格没再使用过少女外貌，基本上都以成年女子的姿态出现。偶尔会像回老家那样，在巴利安界待上两天，然后又再次回到人类世界。平日里远程处理巴利安的公务，被贝库塔讥笑她执行的是“君主离线制”。神代璃绪没搭理他这句嘲讽。

最近事情太多，她想着外出散步透透气，便穿上大衣来到了大街上，一路逛到烟酒店门口，进去买了包烟，一支接一支地抽，似乎对香烟适应性良好。她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逛了好几个小时才回家，临回家的时候还顺路去快餐店买了点炸鸡、汉堡和薯条，以及几大杯冰镇过的可乐。等进了家门，神代璃绪发现兄长脸上盖着本书，已经窝在沙发上睡着了，大概是刚刚处理完自己的工作。她发觉自从入秋之后，兄长每天都是一副困倦的模样，经常能在各种地方看见他在睡觉。璃绪伸手摸向睡梦中的兄长的胳膊，想把他喊醒，但一不小心就杵在了他以前的疤痕上，那块本来就敏感，凌牙瞬间被惊醒。

看到那个下意识的惊惶眼神，璃绪本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是璃绪啊……你出门散步回来了？”

“逛了几个小时，没什么好看的，我买了点吃的，要吃吗？”

“什么？”

“炸鸡和汉堡，还有薯条和可乐，算是放纵餐吧……？”

凌牙只是点点头。从妹妹的手里接过了那些东西。

看着面前相较体型更加矮小、保持着少年姿态的兄长，璃绪又想起他方才那个惊惶的眼神，在某一时刻，女人忽然理解了那个混蛋上司的喜好。可以在晚上无声无息地潜入房间，捂住他的嘴，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模样，命令他做任何事情，在暧昧的喘息里把他当作最好用的工具——璃绪冷静地停止了那些无谓的幻想。两个人回了凌牙的房间，席地而坐，炸鸡等食物放在了随手支起来的小桌子上。兄妹俩挨在一起坐着。“你抽烟了？”凌牙突然问。“哦，出去的时候顺便买了一包，抽得差不多了，没剩几根。”璃绪回答。两人一边吃东西，一边聊些兄妹之间的话题，不免会提及过去。

花盆里的秋海棠大团大团地盛开着，凌牙把它照料得不错。买回来的炸鸡和汉堡只吃了一半，可乐里的冰块也在融化，杯壁渗透出水珠。“他这几天没回来？”璃绪问。凌牙知道妹妹指的是谁。“确实没回来，因为有点小意外需要他处理。”他听见妹妹笑出声来，黑犬早就被璃绪关在了房间门外，不甘心的狗爪挠门声持续了一会儿，最后只能乖乖停下来。它其实可以强行破门而入，但碍于主人的命令，它没法那么做。璃绪像是恶作剧得逞般朝着房间门口的方向做了个鬼脸：“早就看你这条狗不顺眼了。”“没问题吗？”凌牙还有些犹豫。

“能有什么问题，大不了到时候我和那个混蛋打一架。”璃绪满不在乎。

然而门外的狗并不会让她如愿，或许是保持黑犬的姿态太长时间，让璃绪都忘了它的本体实际上是一滩流动的黑泥。狗从门缝里钻了进来，而后变回狗的模样，吐着舌头热情地拱到了面前，叼走了其中一盒里最后一块炸鸡。

看着妹妹变来变去、阴晴不定的表情，凌牙觉得挺有趣的——是说眼前这种场景。

璃绪愠怒地抱起这条狗（有些费劲）扔到了门外，然后特意用点小手段想让它彻底进不来。

黑犬没叫，但是又开始咔擦咔擦地挠门，还是凌牙苦笑着把它放了进来，把一盒没吃的炸鸡给它，狗这才消停下来。暖烘烘的身躯靠着凌牙趴下来，大快朵颐地吃着那份炸鸡，房间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又有这么一只狗靠着，即使凌牙没穿多少，也开始感觉到热。下一秒他就被妹妹拽了过去，璃绪不悦的脸庞跃入视野：“觉得热就直说，别那么惯着那条狗。”璃绪的身上很凉，这算是天生的体质。他顺势躺倒在璃绪身上，脸正对着女人柔软的腹部。妹妹微凉的手指轻轻地落在他的脸上，指腹温柔地抚摸着，往下，触碰到了胳膊上崎岖不平的瘢痕，那地方本来就敏感，他本能地抖了下，能发觉到璃绪的情绪在变化，自己彷佛变成了猎物。

“璃、璃绪……？”

仰面望去，妹妹正低下头微笑着看向他。

他有些不安地起身，结果却被璃绪抱住，脸埋在他的颈间，璃绪的呼吸拍打在他的脖子上，有些发痒。“凌牙……纳修～”是撒娇吗？凌牙伸出手温和地摸了摸妹妹的后脑勺作为安抚。“怎么了吗？”他困惑地问。“最近工作好烦，好想干掉那个一天净在给我找麻烦的混蛋上司。”“如果你觉得烦了就先休息两天吧，我会帮你的。”“……哥哥，你真好。”

真是怪事，梅拉格从来都不会这么和他说话的。

而狗正像个尽职尽责的监控器盯着他们看。

临近傍晚的时候，纳修被德鲁贝喊走，有急事要办。只剩下梅拉格懒洋洋地躺在纳修的床上，闭目养神，过了几分钟，她才发现那条狗还没走。它把最后一个冷掉了的牛肉汉堡吃得干干净净，真是一条贪吃的狗，梅拉格骂了一句。从床上坐起身，从烟盒里抽出一根仅剩不多的香烟。平息不下来的欲望在她的心底不停翻涌。她甚至在考虑要不要网上约一个，压抑这种无由来的想法。但还是觉得应该由勾起这种无名火的纳修来负责。

并不圣洁，也不高贵，仅仅是出自于肉.体本能的粗鲁想法，在血缘的迷宫里寻寻觅觅。

“咔哒。”

打火机点燃了嘴里的香烟。

她踢了一脚脚边的狗：“那家伙在看着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