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漠往里走,就看到星韫玉还穿着早上的那件棕色的飞行夹克,抱着酒瓶倒在沙发前的地毯上。程漠俯身半跪在他身前。
昏沉光线里,镜片后的那双平静的黑眸盯着星韫玉眼角。他在哭。没有昨晚那场戏里的嘶声裂肺,无声的泪水顺着眼角划进发间消失,如果不是此时两人的距离够近,或许就连程漠都察觉不到。
距离那次在酒吧撞见云兆跟一个陌生的女人激吻过去将近一周时间了。这六天里他每一天都在背剧本拍戏,全身心沉浸在角色里面,短暂的休息时间里也表现得与往日无异。
可当真正空闲了一天时间,星韫玉不得已将自己与角色剥离。本来也想着回房闷头睡觉的,明明一宿未眠,他躺在酒店床上却毫无睡意,手机里云兆那寥寥几条的朋友圈被他翻来覆去的看,脑海里反复浮现那晚的画面,自虐一般的一遍又一遍。
星韫玉暗恋云兆三年,因为他学习表演参加艺考,考进同一所电影学院,并且非常幸运的分到同一个班级。从高中隔着的需要他刻意绕道才能见到的楼层到现在的同班同学,整个青春星韫玉都在追随着云兆的脚步,并且努力做到与他同步。
当年的那场爆火的剧,不仅让他走进了更多人的视野,也让他有了可以跟云兆合作的机会。被私生堵门的那天本来是星韫玉人生中最高兴的一天,因为那天他鼓起勇气的表白被云兆答应了,那一天是他和云兆正式在一起的第一天。
不是两年。是七年,两千多个日夜。他在那份感情里投入了太多太多的精力与时间,也没想到自己付出的真心得到的会是这样一份回应。
程漠掰开星韫玉手里的还剩大半的酒瓶放在一边,指尖一遍又一遍擦干擦净他眼角的泪,不厌其烦。
醉酒的人感觉到眼尾烧灼的痛意偏头躲开,下一秒被握着后颈固定,不过眼尾的强烈的痛感却消失了。
他早已醉的不省人事了,狐狸眼里映着的人五官模糊不清,他手上不知道抓到了什么,用了点劲往自己跟前拽,鼻子在人脸前来回嗅也不知道再找些什么。
冷不丁的,一枚吻磕在程漠嘴角。
他不再动,程漠垂眼看。嘴角传来湿软试探的触感,星韫玉柔软的舌尖轻轻舔了舔程漠的唇缝。
下一秒,他被人再度拎着后颈扯开。镜片后的黑眸浓如墨,不知名的情绪翻滚沸腾,程漠冷着声音问身下的人:“星韫玉,你把我当成谁了?”
醉酒的人当然不会回答他的问题。
程漠也是觉得自己疯了,才会跟一个烂醉如泥的人计较。他扭脸看着身边睡得没心没肺的人,指尖狠狠磨过他微张的唇,直到充血,才收回手贴在自己嘴角。
他将星韫玉抱回房间,给他脱掉外套鞋子盖好被子后,程漠透过自己刚才打开的床头柜的暖灯看床上已然陷入深眠的人。
他一周都没睡过好觉,眼底的青色在白皙的脸上很碍眼。程漠抬手轻轻碰了碰星韫玉鼻骨上的那颗小黑痣,然后关掉了那盏床头灯出去。
*
片场下戏后,星韫玉目标明确的来到程漠身边。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矮凳上的带着口罩一身黑的男人。锃亮的皮鞋碰了碰同样很干净的白鞋。
程漠抬眼,镜片后眼神平静的回望他。
“今天又不出去,你戴口罩干什么?”
“感冒。”他一副不是很想说话的样子。
“哦。导演今天好像也感冒了,我看他咳一上午了。那你多喝热水啊。”他视线绕了一圈又绕回程漠身上。
“……”
程漠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星韫玉自讨没趣,在他身边的椅子里坐下,拿过侧边的台词看了起来。过了会儿,视线不受控制的又落在身边人身上,星韫玉长叹一声:“昨天你来我屋了?”
“你开的房门。”
“我当然知道,我又没断片。”
“那你问什么?”
“我问……不是,程漠,你生个病怎么还生出脾气来了,难不成还是我让你生病的啊?”
星韫玉被人刺的起了脾气,他皱着眉问。
程漠突然抬眼,与他面对面对视,那双黑眸里含着未知名的情绪。星韫玉觉得不自在,挪开了视线。
“成吧成吧,看在你生病的份上我懒得跟你计较个这些。”
程漠沉默的听完这话,突然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被他这突然地动作搞蒙的星韫玉被气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