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乌城。

秦风峦骑在马背上，巡视着边境。

白茫茫一望无际，零星散落着松树林，就像金秃子头上稀疏的碎发，在寒风中摇摆。

两月前，他终于躲过了追杀，回到了漠北，他躲回军营中。

身上没有愈合的伤口像是催命符，将他的生命力消耗殆尽，他原是准备默默等死的。

直到金秃子发现他，给他递来一碗羊肉汤。

金秃子是军营里的掌勺，为人客气，大家都喊他老金。

秦风峦缩在床上时，只有他敢扒拉人，气的秦风峦怒吼：

“金秃子，你想干嘛！”

金秃子龇着一口黄牙，眼睛却扫向秦风峦受伤处。

“你这伤，再不治要死人了，你拖得太久了。”

秦风峦恹恹出声：

“治不好了，随它吧。”

他心里想的是：

慕容静现在应该在哭丧吧，肖晴那病秧子肯定活不了多久，没关系，很快我也要死了，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金秃子突然用手用力捋了几把秦风峦的脑门。

“年轻人，看开点，我儿子死了都没你这么消沉。”

闻言秦风峦抬头看向金秃子。

金秃子一双老眼却并不浑浊，甚至泛着晶亮。

金秃子对他说：

“等死做什么？你死了好让仇人快活吗？若有人恨你，你死了只会让他们高兴，想想你老爹老娘，有什么坎过不去的。”

谁知刚直如秦小爷，听到这里却嚎啕大哭。

“没人了，我家，老头子临终被清算，他提前把钱都留给我了，死的时候连块坟地都没钱买，我不孝，知道消息时一切都晚了。

早知道就让他使劲的花，老头子抠搜一生，攒那么多钱，临死却只惦记留给我，我不是个东西。”

金秃子摸着秦风峦的脑袋，给他拍背，趁他不注意，将烟灰一把按在他的伤处。

秦风峦疼的嗷一声，汗如雨下。

金秃子把烟枪往石头上磕磕，装了新的烟丝进去，抽了两口。

“你这是北燕的武器伤的，他们有秘药，寻常草药没法治，嘿嘿，但别人不晓得，烟灰克这个，就是有点疼，你是男子汉，疼也忍着。”

秦风峦忍过疼劲后虚脱一般倒在床上，伸手试伤口处，果然没再冒血了。

他虚白着脸，问老金道谢，金秃子嘿嘿直乐。

后面每日羊肉汤，终是将脸补回一点人色，秦风峦大病初愈，就来巡边了。

他闲不住，一空下来就发觉自己矫情的慌，会想东想西。

两日前主帅收到一封匿名信。

信上说，这几日北燕会突袭边境，主帅并未当真，还说这是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秦风峦捡起信，越看越觉得不妙，眉头紧锁看完全部信息。

若真是敌人的调虎离山计策，那为何连突袭的地点，人数都标的如此细致，主帅因它是匿名信，觉得不可信。

万一是写信之人身份不可伸张呢？

秦风峦请命带了五千铁骑，防止意外，离信中说的日期已过两天，众人都怀疑是假消息。

秦风峦决定自己再去查一遍。

远处的山峦，起伏连绵，天与地交接成一片，苍白纯净。

再看近处，仿佛风把雪也吹动了。

秦风峦眨眨眼睛。

不对，不是雪在动，是伪装成雪的人在动，再一扫眼，地面全是数不清的移动雪块。

骇得秦风峦牵马后退几步。

算算日期，若敌人按信上的日期突袭，因匍匐前进正好晚了两天。

秦风峦立即策马赶回扎营地，火速调整五千人马。

“快，准备作战，北燕人马都披上雪白的羊皮，突袭我军，离此处不足两里地了。”

并派出小队，赶回大营通知主帅。

秦风峦咬牙，此次过来本就将信将疑，并且因对方延误，他们正准备撤回城，粮草早已挥霍完，若打起来，拖得越久对他们越不利。

不行，他们不能退，必须要为城中军马拖延时间。

眼下对方准备充足来突袭，可城中却对此一无所知，若不为城内赢得时机，地方攻破城池那一切就完了。

天微亮，一小队人马敲开城门，守城士兵喝的烂醉，还是一旁的老头将门打开。

报信人看着这些烂醉之人，气恼冲出头顶。

但他没时间耽误，直奔主帅住处。

进了院，心凉个透，满地酒坛不见人影，抓了个丫鬟得知，昨日主帅喜得异域美人，纳为第五房小妾，全城休沐，主帅更是烂醉如泥，如今还没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