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枝最近总是躲着自己,谢昳觉得必须要说开。
她是个老实人,容易钻牛角。
“翠枝,抄家不是你的错,你不必自责。”
翠枝抬头,水汪汪的眼睛,黑白分明。
“沈大哥,我不是在意这里,我是恨自己没用,看到官兵来了,也不知道拿点东西,就这么空着手,被撵出来了。”
大颗的眼泪砸到地面,恨恨的道。
“那些官兵就是土匪!先是搜刮一番,见搜不出来就砸。我做工好久,才攒了七十钱,也让他们给拿走了!”
似乎想起伤心事,翠枝哇的一下哭出来了。
“那是我留着找秀哥儿的路费......”
秀哥儿是她弟弟,被邓世同拿去威胁她的人,可是断了线索,没有任何音讯。
谢昳递给翠枝手帕。
“傻姑娘,普天之大,没有消息你上哪儿找去?
更何况这么几钱几钱的攒,怕是等你找到秀哥儿,他也老了。”
翠枝点头,擦干眼泪。
“我也知道难,可是我不能放弃,想到他那么小就一个人流浪,我就心痛。”
谢昳看着翠枝,心却在深渊。
偷窥之人一般。
悄悄感受这近在咫尺,却无法触及的亲情。
两世为人,他仍一无所有。
咚,咚......
几声敲门声,伙计打开门,探头出来东张西望,看到斗笠下的谢昳,哟了一声,转身跑进去。
不一会,何胖子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看到果然是谢昳,思索片刻,一把将他拽进屋。
“我说贤弟啊!你这是被放出来了?”
谢昳摇头,似有难言之隐。
“何老板,如今到底什么情形?我一直打听不到消息。”
何胖子吃惊,可看谢昳神态不似作假,真不知情一般。
“你前脚被抓,后脚官府就把你家抄了,县里传的风风火火,说你是邓家灭门的凶手。”
谢昳叹气,扭头看着何胖子。
“那何老板怎还敢留我在此?”
何胖子两眼一眯,将大腿一拍。
“我何胖子是谁?瞧人比神仙都准,你若是有这通天的本事,还会沦落到卖春联?官府不做人事,却当别人是傻子。
贤弟啊,你究竟是得罪什么高人了?”
谢昳抓起桌上的折扇,摇的飞快。
“此事说来话长,知道多了你反而危险,我只问你,上次的买卖,还做不做?”
何胖子提溜直转,下定决心。
“做!如何不做,宁愿撑死不穷死,有钱不赚王八蛋!”
谢昳闻言微笑,两只眼睛弯如新月。
“爽快,那何老板定个时间地点,我好叫朋友过来。”
何胖子惊奇。
“寸心先生回来了?还同意写字了?”
谢昳用折扇掩面,小声道。
“我骗他说,得了一卷好纸,让他先试手。何老板到时候可不能露馅哦,钱的事情,是一分也不能提。”
何胖子噌一下站起来,喜笑颜开,拍着谢昳的肩膀:不愧是你啊!
“上次你托我办的,宝丰钱庄的户头,已经办好了,只等票子到账。”
谢昳心安。
还好此事拖住了,不然银子给抄去了,岂不便宜了那群贪官。
事情办完,谢昳起身离开,到门口抬起的脚收了回去,转身问。
“方才我来时,发现街道比往日萧条许多,还有你这铺子,怎么大白天关门了?”
何胖子挥手撵退伙计。
“近日官府巡逻的人数增加一倍,不准闲杂人等走动。”
扭头回看,确定没有旁人后,附在谢昳耳边,悄声说道:
“内部消息,说是京城来的那位大官,横死家中,世道可是要变了。”
“你说的是京城来的廷尉大人?”
谢昳诧异,何胖子点头,嘱咐他回去路上当心。
谢昳这几日都待在贺刺史的别院,当真是隐蔽住处,半点外面的消息也没听到。
进门还未落座,就看到一团绿云朝自己飘来。
“阿梦啊,你可是却银两?怎么跑去当铺?”
谢昳无语。
“贺大人,你看我像是有物可当之人吗?本来就借宿在此,难道偷贺府的东西去当?”
贺琳被他说的十分痛心,捂着胸口。
“阿梦怎会如此看我?你就把这当成自己家,缺什么只管对我讲。”
谢昳似是头痛。
“我不过是还存着念想,想打听一下,日后我清白了,那破宅子,背上官司还能换几个钱?”
贺琳面露同情,连声叹气,安慰谢昳。
“廷尉大人出事了,你的流刑我能免除,但那宅子是他生前查抄的,我插不上手,充公是充定了。”
“廷尉大人没了?什么时候的事?”
贺琳盯着谢昳的脸,观察他瞪大的双眼,见他不似作伪,才往下说。
“不日之前,阿梦,或许你我,下场也会同他一样。”
谢昳面露惊恐,喃喃道。
“我只是个蝼蚁,求生已是如此艰难,杀我有什么用......咳,咳......”
忍不住咳嗽起来,浑身瘦弱不堪,仿佛风吹一下就散架了,贺琳面露不忍。
“阿梦不要害怕,我是杞人忧天。
你放心,只要我在一日,你就是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