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杭一有片刻的茫然，短暂失忆，他今天为什么坚持请辛语吃饭的？

辛语指着不远处的地铁标识牌，她玩笑着说，“你又借钱给别人了？这次多少钱？我会尽量帮忙，但是不一定能把钱要回来。”

细雨虽小却耐不住稠密，两个人的肩膀、发丝上落上密密麻麻一层狭小圆润水珠，雨水打湿两个人的面孔，湿润白净，显得青涩。

没有人会一成不变，只是程杭一记忆里的辛语没变，仍旧激烈尖锐、肆意张扬。

辛语眨动眼睛，抖落眼睫毛上的水珠，她面朝着程杭一，主动后退几步拉开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远，明眸皓齿脸上笑靥如花，在黑夜里致命吸引。

“老规矩，把那个人的信息发到我手机上。但是，这是我最后一次帮忙，下次你要找其他人帮忙了。”

话说完了，人该散了。

辛语果断转身，丝毫不留恋，她扬起右手挥了挥，“程杭一，再见。”

程杭一有预感，这会是他和辛语最后一次见面，因为他让辛语感到不舒服，所以辛语要斩断两个人的联系，重回到过去九年间的失联状态。

他可以想到，如果他们下次有幸见面，辛语仍旧会用看似热情实则疏离的语气和他打招呼，然后转身把他丢进“老同学-不会再联系”的分类里面。

程杭一想吗？

他今晚上绕一大圈子，百折不挠地约辛语见面，只是吃一顿饭吗？

他贪图的是什么？

贪图找一个人陪他过节。

程杭一快走几步，他步子太大、走得太急，想要止步却身子向前冲，左侧手臂及结实胸膛，猛地撞在辛语单薄的肩背上。

在辛语茫然的眼神里，程杭一莽撞地捉住辛语的手腕，扯住她，“辛语，你有遗憾吗？”

辛语很快恢复平淡表情，她轻撩眉梢，“见一面，回答一个问题。”

握着老同学的手腕，程杭一的举动，已经踏过安全区。

他越界了。

是进一步彻底撕碎“老同学”的幌子，还是退回“老同学”的安全地带。

辛语选择后者，她手指握拳攥紧，左右小幅度挣着手腕，语气是无奈的，“程杭一，你喝多了。”

程杭一执拗选前者，带着报复情绪地，不想让辛语得逞把自己扔下。

他的手指向内收紧，以包围者的强势姿态，圈着辛语的手腕向下挪移，滑过辛语的手背，握住她蜷缩着的微凉手指，嗓音沉沉，“好的，返回上一个问题，你平时抽什么品牌的香烟。”

程杭一正身站着，辛语却侧身似在躲避，像是随时准备逃跑，她的手被程杭一钳住，被他围在怀里。

他的手掌宽大、掌心温热细腻，舒服地熨帖着辛语的皮肤，温暖从手背传递到全身，瑟缩着内扣的肩膀逐渐展开，肩背松弛地塌着，呼吸变得顺畅自然。

“你定的规矩，见一面，回答一个问题。”

程杭一握着她的手向自己身后拉扯，向里拢着，待她的手臂内侧贴在腰侧时，他主动放开手，像是辛语主动圈上他的腰，他低声说话，“辛语，不要耍赖。”

程杭一已经不再禁锢着她的手，辛语可以撤回手的。

可她却犹豫起来。

程杭一能给她提供什么实质性帮助？

只有老同学这个身份，分量太轻。

辛语微微仰头，她的嘴角几乎贴在程杭一的领口，她的手指张开向下垂落，“我爱惜生命，从不抽烟。”

可上次见面时，她说一周一包，可她评价程杭一的烟卷太过粗……

程杭一低头看她，墨色的眼睛里涌动的情绪太复杂，有惊讶疑惑，有迟疑未定，有惊喜的亮光。

程杭一挪动脚下，主动调整方向，两个人面对面地贴合在一起，他的长手臂横亘过来，压在辛语的腰上，俊脸迫近，声音追问，“你说谎了。”

辛语无所谓地轻笑，“无关紧要的答案，随口说说，不值得拿出来求证。”

两个人贴身站着，不再言语。

说什么呢？

做朋友，不够格，越界，两个人都挣扎犹豫。

“你有男朋友吗？”程杭一的喉头滚动，他哑声问。

辛语盯着他的脖颈，看着皮肤下隆起的骨头，她狡黠不愿过多泄露个人信息，却又追问程杭一，“你有女朋友吗？家里有女朋友吗？心里有女朋友吗？生理上有女朋友吗？”

“通通没有。”程杭一肯定地回答。

辛语却笑起来，小幅度摇头，眼神挑衅，“我不信。”

“辛语，我比你坦诚。”程杭一控诉，他们见过两次面，对于个人情况辛语捂得严实，她在防着他。

眼皮下的眼珠咕噜地转，辛语抬眸，仍旧轻笑着，“我也没有。”

两个人离得太近，辛语的鼻尖轻触程杭一的脖颈，她觉得痒抽动了一下鼻子，感觉到程杭一瞬间身体僵硬。

身体反应，比嘴巴诚实。

“我想亲你。”没有商量，只有通知。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