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司临看着她的红唇扬起笑意,不自觉捏紧了拇指,而后挑眉看向她同样带着笑意的明眸,“得偿所愿?”他有些玩味的喃喃着,“你是说本宫,还是你自己?”
“殿下得偿所愿,民女才能如愿以偿。”
萧司临不置可否,把玩着她刚刚摘下放在一旁的帷帽,“你手上关于他的证据是什么?”
阿鸢——也就是楚宁倩,静静看着他的动作,目光微不可察的闪过一丝讽刺,而后恭敬笑道:
“半封信。当时母亲在他府中时,曾看到府里最大的管事正在烧什么东西,说来也是巧了,那日雨来得急,有人来唤那位管事,他走之前不放心的又翻了下火笼,三步两回头的离开了。我母亲心中生疑,见四周无人便上前将火扑灭,里面几封信全都看不出样貌了,好在只余一封还有关键字句可供指认。”
说完后,她将那信毫不犹豫地递给了他,脸上是了却心事地松快。
萧司临接过东西,眼睛却没从她身上移开,“是你母亲,还是你?”
高足狻猊香炉中暖烟流淌,整个屋子里都弥漫着浓郁醇厚的檀香,遮盖了些许往常女子身上的馥郁香气。
“是民女。”她笑道。
萧司临终于笑起来,颇玩味地讽道:“怎么这次这么快就不狡辩了?你这么能言善辩,本宫还以为你早就想好托词了呢。”
“殿下说笑了,之前所为是迫不得已,如今事态紧急,民女自然不敢再在殿下面前放肆。”
她站在窗边,背光的侧脸美的极有攻击性,可她现在笑意盈盈温顺恭敬地看着他。
萧司临看着她,突然问道,“你之后是怎么打算的?还要留在醉仙楼?这件事恐怕到时候难以把你摘干净,说不定会有寻机报复之人找上你,到时候本宫可没功夫管你的死活。”
这番隐晦至极的好意提醒,让对面自始至终表情如一的人面容微僵。
片刻的怔愣后,她很快恢复正常:“这个还不清楚,只是这件事还没结束,民女愿在助殿下一力。”
萧司临有些好笑的看着她,当时他只是觉得这人实在是有些自不量力了些,并没放在心上,完全想不到她所说的话外之音,是要以死挑起局势。
现在想来,当时的确是有些古怪之处的,比如她最后看过来的复杂至极的眼神,比如她最后意味深长的话语。
走之前她突然停下脚步,说:“世人皆知耳听为虚,但眼见亦未必为实,殿下保重。”
她的语气和以往都不同,甚至有种微微的警讽之意。
不知为什么,萧司临觉得只有那一刻,才是真正毫无伪装的她。
她说完之后甚至没有等他开口就已离开,当然,或许萧司临本就不会开口。
而那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之后无论萧司临如何寻找,都再没有她的消息,让他怀疑难道她真的已经死了,可心中隐隐升起的念头告诉他,她不会死,那样复杂多面的一个人,怎么会真的甘心为了一个局而将自己性命搭上?
不过他终究没在让人接着去找,毕竟相比起其他的事,这点插曲实在不值一提。
大不了,就当从未见过这个人罢了。
*
平溪,万宝斋。
楼下店门前已挂上了打烊的牌子,街上稀稀落落的行人交谈声透过二楼虚掩的窗户传到屋内。
“稀奇啊,今日竟见到本尊了,”萧司寒坐在楼上,看着屏风后走出的红衣女子颇有感触的轻叹:“昔日一别,不料今日再见竟是这番场景,还真是世事无常,人活久了,当真什么事都能遇到。”
楚宁倩悠悠道:“我倒没看出来,你有半分惊讶。”
萧司寒看她随意坐在对面那把椅子上,眼神平静、语气诚恳的道:“惊讶啊,实在是惊讶,只是现在还没从见到你本人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楚宁倩不以为意地哼笑一声,“都是修炼多年的狐狸,在这装什么兔子?这些花里胡哨的敷衍话还是留着说给别人听吧,我不信,你就一点没察觉到我是谁?”
萧司寒哈哈大笑,随即凤眼微眯,“我可不是狐狸,领悟的实在太晚了些,否则早知道这背后是你,当初真该多想想要不要上你这条贼船。”
楚宁倩勾起嘴角:“呵,我竟不知你什么时候上船了,只觉得你在岸边看热闹看的不亦乐乎,忘了自己也是那局里的人了,所以还是要专程过来提醒你一句,看戏可以,但别太过投入,万一忘乎所以……可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