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尸体是在双关河里被发现的,死因也是溺毙,但是却不是浮尸。”秦松叙复述出调查结果。
双关河是A市的主要河道,是游船、垂钓的热门地点,从郊区的红关山发源,贯穿整个A市。
如今每天大部分时间气温在零下,双关河河水自然降至冰点,但却只有缓慢流动的支流会结冻,主流河水湍急奔涌,一年到头都活水。
“一开始,巡逻人员发现主河道里飘过来一个人影。捞起来才发现,那是一大块四四方方的冰块,中间冻住一具尸体。”秦松叙缓缓道,“不知道那冰怎么冻得,像玻璃一样透亮,里面看得一清二楚。而且最奇怪的是,她的身上写满了字。”
“字?”
“不知道是什么语言,拿红色防水笔写在皮肤上。密密麻麻的,脸上、手上都写满了。其他地方被衣服盖住了,不知道有没有。”秦松叙回忆起那个画面,“我今天去的时候,她还在冰里面。法医说,接下来要除冰,到时候还得去。”
好奇怪的死法。
周雪儿听完,脑子里乱乱的。她想起秦平玉生前的样子,当年来接秦松叙返学的严厉母亲,出席财经节目威严健谈的秦氏老总裁,接纳这段关系后把她当亲女儿疼的温和长辈。
尸体的样子听起来像是凶杀,可是又有遗书。真的好奇怪。
想到这里,周雪儿又问:“遗书上,有提到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听到这个问题,秦松叙顿时冷汗直冒。
老总裁常年备有公证效力的遗嘱,公司权利又早已在秦松叙继任时交代清楚。最后遗书里只写了这样的话:
——松叙,若我死后林无回家,照顾好你妹妹。
——如果她仍下落不明,你当她随我一起走了。
——不要去找林无,不要去查我为何而死。我走得心甘情愿,你与雪儿两个人度过余生。
老秦总写了三个遗愿,秦松叙就真违背了三个。
说不让去找林无,她叫了一大群灵媒想尽办法去找人;说不要查母亲因何而死,她已叫人去找线索;说与雪儿两个人活下去,然后她怀了孩子。
那句“你与雪儿两个人度过余生”乍一看只是叮嘱女儿与配偶彼此珍惜的谦辞,但大小秦总加起来几百个心眼子。秦松叙看得懂,母亲指的就是她和周雪儿不要去生冷库里冻着的胚胎。
林无失踪后,从来没催过孩子的秦平玉冷不防把俩孩子叫回家,原因都不带解释就让人去做取卵手术,但是胚胎做出来就,就一直存在机构,秦平玉再也没提起这事。
在找林无这件事上,秦平玉比秦松叙领先了几十年,却从来不告诉女儿,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关窍和秘密。
秦松叙隐隐约约猜到,母亲知道那个孩子的孕育是找回林无的关键,只是最后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母亲放弃了,然后选择了用她的失踪与死亡去换林无回家的机会。
秦松叙当然不可能把遗书的完整内容和雪儿全盘托出。不过肚子里这颗小崽子给了她点底气,她决定坦白一件事。
“其实有件事,我瞒了你很多年。”秦松叙坐起来,紧张得直按手指。
她现在怀着孩子,周雪儿再生气也不会把她直接撂在医院。
还不太够。
秦松叙悄悄把周雪儿的黑色长款羽绒服拖过来抱住,活像偷走仙女羽衣把人骗回家做老婆的腌臜凡人,彻底断绝周雪儿暴起逃走的一线可能。
秦松叙道:“你是不是有个朋友,叫林无。”
“嗯。”周雪儿点头,有点不妙的感觉,“你知道她去哪了?”
“不知道。”
周雪儿问:“那是什么事?”
“她是我双胞胎妹妹。异卵双胞胎,所以长得不像。”秦松叙一本正经地坦白,“双胞胎一人跟一边姓很正常,所以她姓林,我跟秦平玉姓。”
“哦……”周雪儿缓慢消化这个消息。
仔细一想,这俩人长得是有一点像;
再仔细一想,这俩人上学时虽然没怎么在学校说话,却坐一辆车回家;
再再仔细一想,秦松叙在大一之前和林无一样是以朋友的身份和她相处,当时她就觉得这俩人虽然没什么交流,却意外地默契。
“不是!所以为什么啊?”周雪儿从床上弹起来,百思不得其解,“这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这有很大难言之隐!
这件事要从十年前说起。
那一年秦松叙、林无和周雪儿在同一所初中就读,然而秦松叙在好好学习考重点高中的实验班,数竞生林无和舞蹈生周雪儿被打包在一个特种班里。
所以林无认识周雪儿比秦松叙还早。当时林无从自闭状态里康复没几年,整个人透露着一种难以融入人类社会的奇妙气质,旁人避之不及,周雪儿倒觉得还挺有意思。
两个人在班里惺惺相惜,逐渐产生出革命友谊。
然后就义结金兰了。初中女生的想法就是这么捉摸不透,反正周雪儿就此与林无结为异姓姐妹,秦松叙到此为止尚未见过雪儿本人,只知道她忽然就不再是林无唯一的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