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她慢了一拍才回应道。

“你讨厌我吗？”怀山问道。

“什么？”白穹惊讶道，“当然不。你为什么会问我这个？”

怀山没有回答她，转而接着问道：“你相信我吗？”

白穹没有立刻回答，她奇怪地转头看了一眼正在开车的怀山。

“你怎么了？”她问。

怀山的目光落在前方的路上，眼珠不曾有一丝偏移。他似乎打定主意将这个奇怪的对话进行下去。

“如果你既不讨厌我也不怀疑我，”怀山说，“为什么不可以信任我？”

怀山这句问话的语气简直堪称是一句控诉。可白穹并不理解他的委屈从何而来。

“我什么时候不相信你了？”白穹反问。

面对这个问题，怀山此时却跟个锯嘴葫芦似的，一言不发。但他抿起来的嘴唇很明显对白穹的回答感到不快。

他觉得她在敷衍他。

白穹不喜欢这种谜语人的氛围，她上手推了推怀山的胳膊：“说话。”

“我什么时候不相信你了？”白穹道，“从头到尾，你的出逃计划都没有跟我提过半个字，到临近出发时我才知道，我指责过你吗？这不是信任是什么？”

“但你明明知道！”怀山说，“你明明知道我在房间里做的模型是什么，也知道我做机械车是为了什么。但你还是毁了它们！毁了我的心血！”

“是的！当然！难道你还指望我夸赞你的手艺吗？”白穹道，“我们已经谈过这个问题了，难道你现在还会觉得外面有什么好事吗？”

“你根本不相信我！”怀山说，“你从不认为我有足够的能力能在外面活下来，是不是？”

白穹反驳：“我没有……”

“你有。”怀山说，“所以你才会三番五次地破坏我的模型、我出楼的可能，白穹，现在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像照顾和保护一个孩子一样小心翼翼地维护我？你从来不会找我谈谈关于你的想法，你宁可绕这么大一个弯子用事实行动告诉我不可能，也不会直率地告诉我你根本就不想让我走出楼。”

不，不是这样的。她最初的想法不只是这样的。

但白穹听着怀山的控诉，一字一句，她却根本无法反驳。

因为从怀山的角度来看，他说的压根就没错。她确实干了他所说的一切。

白穹垂下眼睛，她不想在这个时候跟怀山为这种问题争辩起来。

她选择沉默。

但这种默认的态度似乎并没有缓解怀山的情绪。他似乎因为白穹的沉默而感到更加愤怒，或者说，委屈。

“可我不是一个孩子。”怀山说，“我也不需要你这样事无巨细的保护。如果你真的了解我就应该知道……”

“如果我足够了解你，”白穹打断了怀山的话，开口说道，“我就应该知道你在掠食者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应该知道你根本无法在离开呼吸阀的情况下活下来，应该知道对于你来说留在楼里才是最好的选择。”白穹说，“如果我真的像个孩子一样对待你，就应该阻止你离开的计划，让你在楼里继续待下去。”

“但我没有这样做。”白穹看着怀山说，“所以，你看，我从来都不了解你。”

“而你也根本不需要我的了解。”白穹将头转向旁侧，看向窗外的景色。

“是啊。”怀山气笑了，“你从来都不了解我，因为你根本就不想理解我。”

闻言，白穹的头轻轻往后一磕，靠在椅背上，她微微闭上眼，佯装不愿搭理怀山的模样，抑制住刹那间汹涌泛起的泪意。

此时，横在两人后方的屏蔽门被忽然拉开，声音响起的一瞬间白穹就睁开了眼睛，迅速转向后方，然后她的眼睛对上了陶西水有些尴尬的神情。

“那个……我不是故意来打扰你们的。”陶西水默默拉回这个他不小心打开的屏蔽门。

“我以为这门是反锁着的。”陶西水重新关好屏蔽门，安静退到后座，“你们两个继续，继续哈。”

“……”

怀山：“你刚才进来时没锁屏蔽门？”

白穹：“你当初怎么没弄加强隔音？”

两人同时开口，话音刚落，两个人脸上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这也能怪我”的表情。

门外，陶西水微微咳嗽一声，他朦胧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没事，你们稍微压低点声音我就听不到了。”

白穹：“……”

怀山：“……”

白穹和怀山异口同声道：“滚——！”

屏蔽门外彻底安静了。

托陶西水的福，她跟怀山之间的氛围倒是莫名缓和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白穹甚至怀疑陶西水是故意这样做的。现在他们四分五裂对于陶西水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毕竟陶西水他也才刚刚发现洛娜的眼线同时存在在这个房车上。

白穹挪开眼神，落在车门一侧。

不过不管陶西水是不是故意的，反正她确实是要跟怀山共享这个消息的。

“说起来还有一件事。”白穹说道，“陶西水说这车上有洛娜的眼线。挺奇怪的是吧？这车上的人都是陶西水他强行要你带上来的，现在又莫名得出这个结论。”

她的手臂撑在下巴处，望着车窗外已在逐渐逼近的湖中建筑物，喃喃道，“总感觉抵达以后还会有新的混乱在等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