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一刀：“因为你让我看了云杉的日记本，里面提到了她的高烧和梦境，所以我这次着重回忆梳理了小舒混乱记忆中有关梦境的部分。”

“很乱。”舒一刀说出自己的结论，然后解释道，“你知道小舒她的记忆一向是没有逻辑的，她的梦境更是乱上加乱。很多细碎的记忆片段，我感觉简直像是从星球起源看到了灭亡似的……”

“星球起源？”白穹问。

“只是一个比喻，”舒一刀说，“在梦中小舒的视角像飞鸟，她似乎看到了灾变前一只蜜蜂翅膀的震动，又同时看到了这个星球上首次炸开的核武，她的记忆将这两件事叠加在一起呈现出来，达成一种莫名迷幻的效果。”

“你能想象吗，白穹？”舒一刀说道，“小舒的记忆就像是这种叠加效果的累积。我不像是在旁观复现她的记忆，倒更像是在观看一堆星球起源和解密纪录片的超大压缩包。”舒一刀忍不住发牢骚，“我感觉脑袋都快要炸了。”

白穹沉思片刻，开口问道：“除了小舒的梦境之外，关于那天发生的事，我是说现实确实发生的事，你还记得多少？记得突然来抢我的方向盘吗？”

“抢方向盘？我？”舒一刀一脸震惊，“我还抢方向盘了？”

“如果你没有印象的话，”白穹断定道，“那当时掌握身体操控权来拧我方向盘的应该就是小舒了。”

“天，”舒一刀忍不住揪住自己的头发，“这也太可怕了……”

舒一刀忽然抬起头，看向白穹问道：“等等！难道我们这次出车祸就是因为小舒抢了你的方向盘？”

迎着舒一刀纠结懊悔的目光，白穹抿了抿嘴，开口道：“也不完全是因为这个。”

“在你人格转换之后没多久，我们就惹上了掠食者，就算小舒什么都不做，以当时我接近２００码的车速，也有很大概率会发生危险。”

舒一刀听出了白穹对自己的宽慰之意，她有些头疼地扶住自己的额角，使劲揉了揉，说道：“等一下，我再努力想想有没有落下什么细节。”

白穹静静地坐在一旁，看了崩溃的舒一刀一会儿，似乎在辨别舒一刀此刻所表现出的情绪的真实程度。

过了几秒，白穹才伸出手温柔地握住舒一刀敲打自己额头的手，将舒一刀窝成拳头的手指逐个掰开放平，阻止了她捶向自己的动作。

“不用太心急，你可以慢慢梳理。”白穹说，“我们两个作为车队探路的先锋本就有极大的危险性，又因为我盲目的自大，开出去太远，一路上没有刻意寻找遇到掠食者时可以躲避的掩体，这才致使遇到远超我预期的掠食者时我只能驾车提速慌乱逃窜。”

“所以，舒一刀，你要知道，这次的车祸并不是你的错。”

“我明白你的意思，”舒一刀沮丧地看着白穹，“我只是有些懊恼。我原以为小舒不会出来捣乱的。通常情况下，我能好好地控制她。”

通常情况。

白穹心里品了品这几个字，然后开口道：“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当遇到危险的时候一般是你出来，而当你情绪沮丧或者崩溃的时候才会是小舒，这次在人格转换前你的情绪崩溃了吗？”

舒一刀微愣，回忆着回答道：“没有。我记得当时的心情很平稳，甚至可以说是开心的，要知道自从被判定为这个病之后，我已经很久没有坐车兜过风了。”

“但是这次小舒还是出来了。”白穹的目光落在舒一刀身上，“而且在遇到掠食者时的这种危险时刻，依然是小舒主导身体而不是你。”

“是啊，”舒一刀说，“这次确实很奇怪。”

白穹认同地点头，然后开口道：“假设你之前总结的有关人格转化的规律是正确的，那么这次的人格转换是否证明了两件事……”

舒一刀抬头看向白穹：“证明了什么？”

“第一，小舒不全是依靠你叫她出来或者你情绪崩溃沮丧时才能出来，她的人格意识是可以绕过你，或者说，压过你而出现的。”白穹说，“第二，如果只有在危险的境地你才会被小舒叫出来，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当时的情景对于小舒而言是安全的，也就是说，从小舒的认知来看，掠食者的出现对她来说并不意味着危险。”

“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听完白穹的话，舒一刀陷入沉默，半响，她才开口：“我…我不知道。”

白穹并不意外舒一刀的这个回答，毕竟当局者迷，她自己也无法确定自己人格转换的规律到底是舒一刀自己总结出来的，还是她体内另一个人格小舒想要让舒一刀自己误以为的转换规律。

“没关系。”白穹说，她轻轻拍了拍舒一刀的肩膀，“我们还有一条验证的方法，你想试试吗？”

“什么方法？”舒一刀问。

白穹重新坐下身，面对着桌子对面的舒一刀，开口道：“既然我们现有的信息无法推测出当时的真实情况，不如让我们直接去问当事人。”

“当事人？”

白穹朝着坐在对面的舒一刀露出一个笑。

“一刀，你现在能把小舒叫出来吗？我想和她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