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面前巨大的瞳孔，然后抬手轻轻抚摸了上去。舒一刀的额头蹭在掠食者的皮肤上，神态亲昵。

“天使。”舒一刀说。

如果此时白穹还清醒着，一眼就能认出这个熟悉的神态属于舒一刀的另一个人格，小舒。

小舒看着掠食者那张万分恐怖的脸和挂满鳞片的身体，毫不畏惧地贴上自己的脸。

小舒脸颊和掠食者相贴的位置周边的空气微微发生扭曲，小舒和掠食者同时闭上眼睛，如同雕塑一般立在原地共同完成这个奇怪的动作。

半响，小舒睁开眼睛，掠食者轻缓地将她的身体放在地上，然后嘶叫一声，重新踏着粗重的步子快速离开。

小舒目送掠食者离开之后，绕回已经残破不堪的跑车身边。她蹲下身，看着里面已经陷入待机状态的白穹，没有动作。

一分钟后，舒一刀的面部表情发生变化，小舒不再主导这部身体。

舒一刀看着眼前的车祸惨剧、散布在周围的巨大的怪物脚印以及在里面禁闭双眼不知是死是活的白穹，她的眼睛不可置信地微微睁大，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然后舒一刀眼疾手快地捂住自己的嘴巴，避免自己发出声响，引来恐怖的怪物。动作间，她碰到了自己脸上撕裂的伤口，痛得她皱起眉头。

“天啊。”舒一刀喃喃自语，看着眼前的一幕，“怎么会这样。”

她看了看面前翻倒的跑车，有些无从下手，她伸出食指，戳了戳白穹的肩膀，对方毫无反应，舒一刀又颤颤巍巍地把手指探向白穹的鼻孔下方，努力感受那里是否还有气流。

一秒。两秒。三秒。

舒一刀的手指什么都没感觉出来，她的脸色忽然变白。

死了……？

这个猜测刚刚在舒一刀的脑海中冒头，她就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不对，不一定。

心脏骤停的人也会没有脉搏没有呼吸，一定是这样的。

舒一刀搓搓自己发凉的的手指，然后用衣袖包裹住整个手掌，手握成拳，砸向本就摇摇欲坠的车窗，将上面如蛛网般碎裂的窗户玻璃拆下，然后抖落掉衣袖上沾染的碎渣，将手伸向白穹的肩膀。

舒一刀两手抓着白穹的衣领，一只脚踏在翻倒的车身上，使出吃奶的力气，用力一拽——

居然没有拽动？！

舒一刀惊讶地低头看看自己指节已经泛出青白的手指，然后又看看身材匀称宛如睡着的白穹。

“白穹，”舒一刀一边咬牙切齿地使劲拽着白穹往外拖，一边说道，“你可比……你看起来的样子……重多了……，答应我，这次之后，减个肥……好吗？”

五分钟后，舒一刀终于将白穹从报废的跑车里拖出来，她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就立刻趴到白穹身侧，取下她脸上已经有裂缝的呼吸阀丢在一边。

“这种时候就别在意空气污染了，”舒一刀一边朝着完全听不到她话的白穹念叨，手上一边飞快动作，“咱们先让你活下来再说。”

心脏骤停的黄金抢救时间只有四分钟，之后每耽误一分钟，生还率都会逐渐降低。舒一刀不知道在自己清醒之前过去了多久，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千万别死了啊。”舒一刀的双手交叠压在白穹的胸腔位置，开始有节奏地下压。

每三十次胸外按压，就要配上两次人工呼吸，舒一刀灾变前在精神病院里见过抢救的科普课，那时候还有个传授给她们的窍门，如果拿捏不准按压的速率，可以在心里哼唱一首特定的歌曲，按照上面歌词的节奏完成人工呼吸。

现在的舒一刀万分庆幸自己当时没有跑神，可以为白穹完成这场急救。

可惜事与愿违，无论舒一刀做了多少轮人工呼吸，白穹的呼吸还是没有恢复。

直到最后舒一刀的胳膊僵硬酸直到抬不起来，白穹还是安静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舒一刀依然在按照规律地为白穹做人工呼吸，但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直到眼眶中的泪水滴落，啪嗒一声，打湿了白穹的鬓发。

舒一刀做人工呼吸的动作越来越慢，直到最后完全停下。

她知道，已经没有用了。从很久之前开始就没有用了。

舒一刀颓然地跪坐在白穹一旁，任由自己的眼泪喷涌而出。直到公路上再次出现车声，舒一刀才擦干眼泪，站起身转头朝着声源的方向望去。

巨大的堡垒房车由远及近，停在了依然报废的跑车旁边。房车里三步并做两步地跳下一个人，是怀山。

舒一刀看着怀山他连车门都没有来得及关上，就奔跑着冲过来。可是他想要见的那个人躺在地上已经失去呼吸。

舒一刀方才刚刚止住的泪意又再次上涌，她哽咽着朝向怀山哭喊道：“白穹……白穹出事了！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