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窈:“好……”
她现在都怀疑,她到底是进宫送簪子的老板娘,还是进宫当奴才的小陈子啊?
太后之名不可违,陈窈认命地等这些官家小姐在皇宫里玩尽兴,她不能离太远,在边上的一片假山旁边等待,这个视野正好能够尽收眼底。
她刚站过去,一位身着紫衣的小姐带着她家丫鬟盛气凌人地朝着她来了,她欠了欠身,“奴婢给曲小姐请安。”
陈窈对这位丞相府的曲初凝印象极深,所以一眼便认出,她性格泼辣,蛮不讲理,仗着自己父亲官大,到处指使人,前脚刚说好,后脚就说不对,光是给她换钗陈窈就来来回回跑了四趟。
她身边的小丫鬟像是眼睛长在头顶,伸手指着陈窈说:“之前就告诉过你,我家小姐要独一份还要最好的!为何还比不上一个区区七品官?你耳朵怎么长的!”
陈窈回想起,她给那位小姐带的是金银琥珀钗,琥珀的温润与钗身金灿的璀璨相得益彰,镌刻的卷草纹更添一份雅致,与她恬静的性格也很相称。
若是曲初凝配了,就有些弄巧成拙的笨拙感,首饰并不是什么都要夺目,否则失了本身的色彩。
“你给我们家小姐的竟没那些小门小户家的贵气,你可知你得罪的是谁?”小丫鬟又道,言辞中尽显兀傲。
陈窈给那位小姐选的是金银钗,而给曲初凝选用银质钗,从价格上来说金银钗是要比银质钗要高些,但钗子衬人美为贵,单单比价值显示不出钗子真正的价值。
陈窈忍着气,欠身后说:“曲小姐姿色过人,蝴蝶银钗自会衬得肤色白皙,堪比霜雪,若用了……”
她还没说完,小丫鬟迫不及待打断她,嚣张地说:“我家小姐的美不用你重复,我在问你为何给我家小姐用得没有别人的名贵?!”
陈窈:“……”
真烦。
她家小姐要独一无二又没说名贵……
依她看不如给曲初凝脑袋上插块大金条,又名贵又独一无二,多吸引人呐!
陈窈咽不下这口气,启唇说道:“银质钗质感细腻,此为佳;钗身镂刻精致,此为美;材质白银,此为贵,不知你家小姐是要哪种名贵?”
小丫鬟是来兴师问罪的,但没想到她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民间女子会出嘴反驳,她两眼干瞪着,翁动着嘴唇却找不到陈窈话中的来反驳,与身后不懂技艺的曲初凝皆是一愣。
陈窈借着她们被堵得说不出话的功夫,反讽道:“难道是指价格?要以此评定最为俗气!”
她气出爽的同时也得罪了曲初凝,她不懂钗子,但她可是当场丞相的掌上明珠,在府中都是横着走,无人敢与她呛声,大小姐的做派被养得极为傲气。
曲初凝美目中蓄着怒气,眉头微挑,“我问你一句,你说十句,以下犯上,紫烟给我打!”
不远一处遮阴的树下,微风吹动,繁叶哗哗作响,冯太后由老太监搀扶休息,宜人的美景被突如其来的争吵声打扰。
冯太后不悦地蹙起眉头:“何人在喧哗。”
老太监打眼一瞧,回话道:“是曲丞相家的嫡女与陈窈。”
冯太后忽想起什么来,“哀家有印象,她母亲魏氏端庄有礼,先皇在世时要将她许配给璋儿来着?”
“不是这位。”老太监说:“曲家主母魏氏去世后,嫡女曲文竹没几个月因下人看管不利走丢了,曲丞相便把妾室扶正,如今您眼前的这位是曲家庶出的女儿曲初凝。”
冯太后侧耳细听了几声,随后冷哼说:“原来是个庶女,难怪被教得如此泼辣,一点大世家大小姐的样子都没有!”
老太监叹道:“曲丞相只剩这一个女儿了,难免会宠得骄纵些。”
冯太后见不得曲初凝这样的做派,说道:“差人告诉曲相,管好自己的女儿别到处丢人,丢了先皇看重曲家的面子。”
老太监:“是!”
“罢了罢了。”冯太后转念一想又作罢,眼底凝起一抹伤心之色,“璋儿离哀家远去,曲家的女儿也走了,想来都是命苦之人啊。”
这些年无人敢提起顾远璋,他是冯太后唯一的儿子,被卷土重来的顾宴书逼退皇位,如今成了太后的心结。
老太监:“您是一国之母,千万子民都是您的子孙。”
冯太后:“哀家只想要璋儿。”
她是一国太后,更是一位母亲。
老太监不敢再多言,他不想让太后伤心,便借着眼前的吵闹说:“太后娘娘,咱们要上前阻止……”
冯太后抬起手,“不必,就让陈窈吃吃苦头,也警告她,一乡野村妇想入我皇室的大门绝非易事!”
曲初凝不能在两个地方都吃瘪,官家的小姐她打不得,不敢给父亲官场上找麻烦,一个小小的奴婢她还不能打吗?
紫烟得了小姐的指示趾高气扬,顿时有了底气,抡起胳膊就对着陈窈的小脸挥去。
“我奉太后之命进宫,谁敢动我!”
陈窈扬着脸,光在她侧脸淡出光晕。
搬出太后娘娘的威严,紫烟一个宅院的小丫头哪里经得住陈窈的忽悠,她被这话镇住,空中悬着的手终是不敢扇下去。
她们没进宫前就听闻,太后重用了一位民间簪娘,技艺颇得她心,便叫小姐们也沾沾光,今天听她如此一说,太后的人确实不敢得罪。
陈窈挺起胸脯来,“你敢打我?”
曲初凝脸都被她气绿了,却又无可奈何,“一根簪子而已,你若老实地挨本小姐几巴掌,让我把气出了,以后你做的簪子曲府都买账,可你今儿个如此不要脸,日后出了皇宫,没了太后的庇佑,别怪本小姐无情!”
“金瑶楼欢迎曲小姐随时光临。”
陈窈额头滑落下冷汗,她心惊胆战地应。
“这……”老太监愣了几分,这姑娘竟借用太后的美名为自己解决麻烦。
冯太后却笑了,“这丫头还有几分聪明,知道树大避雨这个道理。”
老太监见太后没怪罪也没再多言,毕竟今晚等着陈窈的好戏还在后面。
陈窈都把她们送走了,终于可以回去禀报太后,这比她金瑶楼刚开店时都累人。
慈宁宫内太后似在等着她,她孙侄女冯佳敏搀着她的胳膊,两人被身上的珠光宝气衬托得尊贵万分,以一种上位者的姿态微微垂首。
陈窈低头跪在地上,有种不好的预感。
“知道哀家为何让你送客吗?”冯太后醇厚又疏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民女愚钝。”
若说她现在还看不出太后,但她经历了这打着赏花宴幌子的局,她全都了然。
冯太后:“敏儿是冯家大将军府的女儿,进皇室门当户对,而然摄政王妃又盛满无比的荣耀,此女子必姿容端丽,才情出众,还能辅佐夫君,为其在官场上分忧。”
“你今晚就留在慈宁宫为摄政王与敏儿制凤冠,今夜成事后,哀家必对你重重有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