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灯光昏暗而温暖,然而空气中弥漫的却是一种挥之不去的沉重感。玛丽站在房间中央,周围的女人们沉默地站在她身后,仿佛她们早已习惯了这种无声。
伊丽莎白轻声说道:“我并不明白你的意思。”
她的语气平稳,没有质疑,也没有情绪的起伏,但一旁的艾莎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安。她的直觉告诉她,玛丽和她们不完全站在同一个阵营里。
玛丽看着她们,忽然轻笑了一声,语调轻柔却带着一丝锋利的意味:“我想要请你听一个烂俗的故事——一个普通东欧女人的故事。”
伊丽莎白有些乍舌,不知为何,她的生活中,总有人愿意向她诉说故事。从艾莉诺,到艾莎,再到现在的玛丽。她并不急着打断玛丽,反而认真地倾听起来。
这个故事既短又长。
短在玛丽没有花太多时间描述细节,长在它诉说了一个女人前二十年的人生——饥饿与寒冷的童年,饱受恶意的少年时期,以及坠入深渊的青年时代。故事停留在二十岁,因为在那之后,生活不再有任何变化,只有无止境的黑暗与折磨。
然而,在故事的最后,玛丽却忽然说道:“你先别急着看我,这不一定是我的故事。”
她的目光掠过伊丽莎白,随后扫向房间里的其他女人。这是她的故事,也是她们的故事。
伊丽莎白和艾莎的表情都不由自主地变得沉默了起来,她们想要开口,却没有办法轻描淡写地用一两句话安抚面前的人。
“看起来,我的故事起到了应有的效果。”玛丽微微侧头,嘴角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你看起来很同情我们。”
伊丽莎白微微睁大了眼睛,微微抿嘴,随后说道:“我很抱歉……但我想,任何有良知的人,都会被你们的境遇所触动。”
玛丽静静地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她很快隐藏了那一丝波动。
“
可是偏偏,我们遇到的,都是没有良知的人。” 她的声音像是一把细细的针,精准地往人心上扎,“也有可能是,他们从未把我们当作同类。”
她顿了顿,语气恢复了冷静:“我很坦诚地告诉你,我说这个故事,是因为我希望得到你的帮助。抓捕罪犯,应该是苏格兰场的职责,对吧?”
伊丽莎白还未回答,玛丽耸了耸肩,“我让他们把你带过来,也是想看看他们是否真的愿意为我们的事情行动。 “毕竟,我们不过是‘走失的财产’,失主甚至没有主动报警。但我没有想到,他们真的把你们带来了。”
“
很抱歉,希望你原谅我们的冒昧,因为我们的确想不出什么别的办法。我听说过你的故事,所以决定一意孤行。这也是我一个人的决定。“
伊丽莎白的神情并未有变化,她静静地等待着玛丽接下来的话。
玛丽顿了顿,终于露出一丝真正的期待。
“因为,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件事——是苏格兰场无法帮助我们的。” 她的语调不再犀利,而是多了一丝难得的恳求,“那就是,为我们找一份工作。”
“一份真正的工作,” 她缓缓说道,“这才是我们来到英格兰想要得到的东西。”
她的目光紧紧盯着伊丽莎白,像是要看透她的内心,“我听说,以前的某位‘客人’提到,老福特的死竟然给他的女儿带来了好处——竟然,一个和他们一样穷人出生的人,还能得到一份‘文化人的工作’,天天和贵族小姐打交道起来。”
“所以,我想,你既然愿意帮助艾玛,也不会介意帮助我们找到一份工作吧?”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她身后的女人们,“我们有人识字,有人会刺绣,还有人厨艺不错。只要能开始工作,生活总不会更糟糕。”
伊丽莎白沉思了一瞬,目光微微深邃,她知道自己无法拒绝这个请求,但她仍然有疑问。
“你为什么向我寻求帮助?” 她的声音依旧冷静,带着理智的审视,“如果只是因为艾莎的故事,那恐怕并不够充分。”
玛丽笑了笑,这次的笑容没有半分嘲弄,而是带着某种冷静的现实感,“那就补充一个理由吧。因为你是女人,而这个房子里的其他人,都不会再相信男人了。”
伊丽莎白沉默了片刻,她知道这句话是真的。
她并非天真,她可以判断出玛丽的话大多为真,但同样,她隐瞒了许多重要的信息。玛丽的聪明让她的真实意图变得更加难以捉摸——她没有说谎,但她隐藏的部分,甚至比谎言更难被洞察。
“我可以帮助你们。”伊丽莎白缓缓说道,“但是你似乎还是没有回答我最初的问题——”
她顿了一下,目光直视玛丽,“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的?我可不是伦敦唯一有能力帮助到你们的女性,甚至我自己都不确定自己是否有这样你的能力。”
玛丽眨了眨眼睛,嘴角微微一勾,像是早已预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