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真是个好心人。” 看到艾莎走了之后,安德烈语气中带着几分揶揄。
莱昂没理会他的调侃,只是平静地回答:“我只是在想,如果凶手不愿意对我们开口的话,也许受害者的家属能让她动摇。特别是误杀的受害者。她需要知道,真正的汤姆·福特是个怎样的人,而不是她想象中的样子——现在她或许还以为自己做了什么高尚的事。”
第二天清晨,艾莎显得心神不宁。她虽然依旧在办公桌前埋头工作,手上的动作又快又准,但目光却游离不定。她不时瞥向电话机。粗枝大叶的艾尔也察觉到了异常,他皱着眉头,眼神中满是疑惑,转而向伊丽莎白投去询问的目光。
伊丽莎白只是耸了耸肩,仿佛在说:“我也不清楚。”
上午,出版社的电话响了几次。每次铃声刚起,艾莎总是第一个冲上去接听,带着几分迫切。然而,不管对方是谁,她接完电话后总是神情恍惚,似乎并没有等到想要的消息。
终于,到了下午,当电话再一次响起时,艾莎猛地站了起来,接起了听筒。
“好的,我知道了,我立刻就过去。” 她放下电话时,脸上有一丝紧张,一种如释重负却又忐忑不安的表情浮现在她的脸上。
深吸了一口气,她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转向了伊丽莎白:“伊丽莎白小姐,我想……你可以陪我一起去苏格兰场吗?警方通知我去见凶手。”
“当然可以。” 伊丽莎白从椅子上站起来,动作优雅,眼中却闪过一丝了然的光芒。事实上,在征求了艾莎的同意之后,她们杂志社最近正在追踪这个案件的新闻,希望以时评的角度写一篇深入的文章。能够借此机会亲眼观察案件的关键人物,她自然求之不得。“我来开车,我们现在就出发?”
艾莎拼命地点头,像个迷茫的小姑娘,全然信任地跟在伊丽莎白的身后。虽然她非常渴望见到凶手,但此刻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连车子开了多久,她都浑然不觉。
艾莎头脑一片空白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她见到凶手。
警员领着她们走过长长的走廊,每一步都让艾莎的心跳加快。她低着头,双手紧握,指尖几乎嵌进了手心。
安妮坐在审讯室的一角,双手铐在桌面上。她的神色平静。艾莎站在门口,脚步顿住,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神情——既有愤怒,又有憎恶。
听到艾莎的脚步声,安妮抬起头,目光冷冷地扫过艾莎,声音中没有任何情感波动,她不在乎眼前的这个陌生人是谁,也失去了好奇心。
艾莎僵硬地坐下,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低垂的睫毛微微颤动。
伊丽莎白坐在一旁,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她知道,这是艾莎的战场。事实上,她对苏格兰场居然愿意让她进入审讯室感到意外,她并不是案件的直接相关人。
不过,想到那位警督的要求,她也就释然了。对方显然受够了部分媒体的攻击和歪曲报道,希望通过她们的杂志社为警方的工作正名。她听说凶手至今不愿意开口,或许也是一种策略——如果结果可控,何不利用一场情感对峙来撬开凶手的心防。
“为什么?” 艾莎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却颤抖着,“为什么要杀我的父亲?我的父亲是汤姆·福特。”
安妮意识到艾莎是受害者的家属,露出了一丝惊讶,但仅仅只是这种级别的询问,还无法攻破她的心防,警察的几轮审讯都更加激烈得多。她很快恢复了惯有的防备神情,似乎已经习惯了对任何情绪波动都保持警惕。
艾莎并没有理会对方的冷淡。仿佛一旦下定决心开口,她就无法停下来,情绪像决堤的水,汹涌而出。
“我们一家从黄昏等到夜里,都没有等到我父亲回家。” 她的声音平静得诡异,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一连几天都没有他的消息。我们的邻居耻笑我们,说父亲抛下了我和母亲离开了。他们说,我们是累赘,说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定定地看着安妮的脸,仿佛在寻找一丝裂痕,但对方依旧无动于衷。
“可是他们不知道我父亲是什么样的人。” 艾莎深吸了一口气,声音轻得像随时会被风吹散,“我的母亲身体一直不好,父亲是家里唯一的收入来源。母亲卧床的时候,家里的家务活都是父亲一个人承担。他总是记得我和母亲的喜好——我喜欢的蛋糕,母亲喜欢的手帕。只要手头稍微宽裕一些,他总会买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