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鞋跟敲击声再次从走廊外传来,克洛克达尔调整一下坐姿,在烟灰缸里敲落雪茄尾端燃尽的部分。
他在心中默默倒数,在计数结束时,眼前的深色大门同时被推开。
他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一点弧度。
“很无聊的手段,”黛可妮斯说,“你要做的就只有这些吗?”
“无聊乏味,但确实有效。”
克洛克达尔眉目间十足坦然,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在谈论昨天的晚饭。
“我只是尽了东道主的情谊,请你们来雨地做客罢了。”他说,“至于那位秃头人士——赌场大门恰好在他面前打开了而已。”
夜幕落下来,屋内灯光暗淡,他唇边雪茄的火光便格外亮眼。随着他吐出话语,那火光也一跳一跳。
“可惜我还盼你能玩出别的什么花样,”黛可妮斯忽地一笑,“毕竟对于那秃驴而言,这点小花招倒也足够了。”
克洛克达尔望着她,想起自己指尖的雪茄曾被她夺走,瞬息间扔进海里。
他缓慢地夹着雪茄,在烟灰缸边上敲了敲,又移回唇边,深吸一口,对着眼前的人吐出烟圈。
哦,她现在一点反应也没有了。
“确实令人可惜。”他顿了一下,继续说,“我还找到了一些他之前得罪过的人,安排在你们居住的宾馆附近,他们好像还没来得及下手。”
“我的手下刚刚汇报了你家主厨的家人情况,你可以代为转告他:年迈的父亲将他的妹妹嫁了出去,对方是当地的牧场主,似乎是一件圆满的婚事——就目前而言。”
“至于那位亲切体贴的中年侍者汤姆,想要找出他的曾用名并不是一件难事。但我更想知道的是,在他亲手杀死全部海贼团的成员后,又是怀着何种心情隐姓埋名,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海上餐厅里打工了十余年。”
克洛克达尔的语气里充满了显而易见的遗憾意味:“如你所见,这些有趣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派上用场,那位秃头人士就将餐厅卖掉了。实在是出乎意料。”
黛可妮斯挑起一边的眉毛,笑了:“没想到还能在你这里听到这么多八卦。”
“你当然可以相信我的情报网,”克洛克达尔也笑了,将手中的羊皮纸卷递给她,“多亏了几个善于整理文书的部下,让我的工作也轻松了不少。”
“那么,在你这么多的安排里,总有一项适合我吧?”黛可妮斯问,“说出来听听。”
克洛克达尔略一思索:“「饱餐一顿」你肯定回不去了。我在港口里给你的黑隼号安排了一个船位,还有个小型维修船坞。如果你实在钟情于餐厅服务员的职位,雨宴顶层还有个视野不错的房间,这是钥匙。”
“还有呢?”
克洛克达尔手指摩挲着下巴:“我还准备了个海楼石的笼子,就在你脚踩的地板之下。”
黛可妮斯哈哈大笑。
“手段也太温和了,”她笑个不停,“你被人敲坏脑袋了?”
克洛克达尔耸耸肩:“谁知道。”
几缕黄沙从敞开的窗户处流淌而入,汇聚在克洛克达尔的掌中,缓慢散去。
一盆仙人球出现在他掌中。
克洛克达尔端详着手中的花盆:“正如我所料,今天该开花了。”
那是摆放在黛可妮斯桌上的仙人球。墨绿色的球体上长满了褐色的尖刺,显得并不起眼。
但其顶部怒放的花朵,却艳红如血。
黛可妮斯坐下来,手掌托着下巴:“真是奇怪,我不记得自己有怎样照料过它,而它居然还没死。”
“只要呆在它钟情的地方,就算无人在意,喜悦也足以令其绽放。”
克洛克达尔将仙人球放在两人之间的书桌上。
黛可妮斯沉默了一会儿。
“也许我可以先假意答应你的要求,”她说,“等你将那三个笨蛋放走了,我再偷偷溜走。”
“一般的海贼都会选择这样做。”克洛克达尔点点头,“那么,我会不会中计呢?”
“也许我会突发奇想,疯狂地爱上你?”黛可妮斯继续道,“虽然概率为零,但至少听上去很好笑。”
“不,听上去很有诱惑力,”克洛克达尔斜眼瞅着她,“虽然概率为零。”
“要是阿拉巴斯坦的国民聪明点就好了,”黛可妮斯叹气,“为什么没有人发现你只是个臭不要脸的流氓混账啊?”
克洛克达尔微笑着向后仰去,靠在鳄鱼皮的老板椅上,像是听到了令人心花怒放的夸奖。
他说:“他们懂得庆祝节日,已经很不错了。”
黛可妮斯瞅着他的脸。
现在这家伙脸上的表情变得和过去一样了,那种略带得意和轻蔑的目空一切,经常出现在克洛克达尔的少年时期。
黛可妮斯对这样的他很熟悉。
唯一要说有什么不同,便是横贯他面中的伤疤。
「缝缝果实」虽然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治愈好被缝合的伤口,却会在原处留下明显的疤痕。时间已经过去了几年,克洛克达尔脸上的伤疤丝毫没有变淡的迹象。
有人会对脸庞上的伤疤感到不自在,而克洛克达尔看上去似乎并没有这方面的烦恼。
他毫不在乎,甚至将仔细打理过的发丝全部定型至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