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听木门“嘎吱”关上,周世臣开口:
“刘敬远,我帮你杀。”
说不意外是假的。
乔惟眼底冷淡来不及收回,哪怕唇角勾起的弧度都没变,二人之间也像突兀地升起一道巨墙。
“墙”对面,乔惟柔声道:“只杀刘敬远?”
“周大人,你也不太了解我。”
乔惟缓缓起身,二人一个站在门口,一个站在床侧,远远隔着大半个房间的距离。
“我要杀,就杀能罩着他为所欲为的那个人。”她笑道,“一个户部侍郎而已,又不是什么高官。”
杀刘敬远有什么用。
他能够狐假虎威,依仗的不过是个“表姑父”。
正如周世臣那日虽威慑刘敬远,可他一旦不在,刘敬远就会寻找机会立即反扑一样。
只有彻底将“虎”摁死,才能永绝后患。
她不会让他们轻松的死。
她要让他们一步一步,自己走上绝路,付出代价。
周世臣见她这副模样,心下微沉。
自乔惟“死”后,周世臣从未有那么一刻清晰地意识到——
人会因自身的经历改变外在的伪装。
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半个房间的距离,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似温和的假象之下是经年难化的冰霜,再如何伪装也改变不了的本色。
傲慢、锋利,是他曾经最讨厌的那种“世家公子”。
乔惟还有些不一样。
那些“世家公子”至多是累世家业的积累,让他们自诩高人一等,但许多是酒囊饭袋,不足为提。
而她,自出生起就是同龄人的翘楚,且真的只有一步之遥,就接触到最高的权力。
第一次见到乔惟在宫中,他与她就隔着这么远的距离。
第二回是在一次宴会上,大抵也是这么远。
她第一次喊他:“周大人”。
再到今天。
永远是那么远,永远是“周大人”。
乔惟见周世臣久不言语,以为他觉得她异想天开,亦或者是单纯被吓到了,倒也不恼。
只道:“周大人,方便告诉我如今的户部侍郎姓甚名谁,是你们三位哪位麾下的重臣吗?”
如今朝中势力大多与周世臣、洛英、应顺泽三派捆绑。
他们站在那个位置,手下的人鱼龙混杂,各怀鬼胎,乔惟倒是知晓一二,问这个并不是打算迁怒更多的意思。
只是毕竟是个户部侍郎。她也得清楚动了谁的势力。
当然,她也不能强求:“若周大人不便说也没关系,我可以自己查。”
“户部侍郎,胡充。”周世臣道,“至于是谁的人……你真要问?”
乔惟哭笑不得:“听周大人的语气,是兄长,对吧?”
这回轮到周世臣意外了:“我还以为,你会很介意。”
乔惟知道他在犹豫什么。
她称“兄长”的人并非她的亲兄长,而是姓应,全名应顺泽。
应顺泽是父亲第一爱徒,自幼在乔府读书长大,与乔惟感情很好。
乔惟“死”后,乔家残余的旧党与世家一派自然而然地将他拥立上去,用以与其他两派抗衡。
“朝中势力错综复杂,水至清则无鱼。兄长坐在那个位置上并不容易,要用什么人也并非他可以选择。”乔惟笑道,“这点我清楚,周大人不必多心。”
周世臣颔首,又问:“胡充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乔惟不言,歪着头,笑看着周世臣:“周大人,再问下去恐怕对您有害无利。”
对不会同行的人,说那么多已是难得了。
这也算是这段时间的相处下,她自认与周世臣稍亲近些的原因罢。
周世臣却没有动作。
两个人静了许久,周世臣才挪开视线,缓缓开口:
“若我非要与你同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