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依月本欲脱口而出的话,被东瑾这么一噎,全都梗在喉间,颇有些上不来下不去的,只暗自憋红了脸,半晌都吐不出一个字来。
陪侍在她一边的小宫女见自家主子吃瘪,忙寸步不让地回嘴道:“不过一个小小面首罢了,也有你跟我家主子以下犯上的份儿?”
此言一出,殿中蓦地一静。
想来方才也是那宫女头脑一热,一时口快,现下觉出气氛愈发的冷冰,才后知后觉地生出几分害怕来,挪着碎步,往娄依月身后躲了躲。
“你说什么?”
东瑾声音缓缓,分明是在笑,可那笑意却无端让人不寒而栗:“再说一遍。”
见他模样愈发骇人起来,小宫女瑟缩了下,刚才的气焰尽消,紧抿唇瓣,不敢应答,只眼睛滴溜溜地往娄依月身上瞟,期盼着她能给自己做主。
这主仆二人皆如鸵鸟一般,半点禁不住吓。
娄华姝也不由嗤笑一声,自椅子上站起身,徐徐靠近,眼睛在她二人之间逡巡了一圈,而后落在了那正畏畏缩缩的宫女身上。
“你方才说他以下犯上?”
她眉梢一挑,看得小宫女心中更加不安了起来。
果然,下一瞬便又听娄华姝说道:“睁开眼睛好好瞧瞧,他是当今朝堂的东尚书长子!”
只这一句,便足以让宫女腿间一软。
“也不知究竟是谁以下犯上?”
娄华姝亦是在笑,她这笑同东瑾的一般,并非那真心实意的笑容,可又和东瑾的不一样......
她的笑不比东瑾的冰凉,更像是往小宫女的心上一下一下地捅软刀子。
那小宫女承受不住二人的这般压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抬起手狠狠抽了自己几个嘴巴,颤抖着声音哭求道:“奴婢该死,奴婢有眼无珠,竟不知公子是东家长公子。”
“还......还请公子饶了奴婢这一回!”
此前宫女还只以为,这男子不过哪个秦楼楚馆里勾搭公主,攀上高枝的小白脸儿,对他的态度更是不屑一顾,现下却连抬头看他一眼都不敢。
尚书长子......
那可是在陛下面前都能直言不讳的人......
若想要了自己的命,便如碾死个蚂蚁般简单。越想,宫女身子便抖得更厉害。
她刚才是疯了不成吗?
见这宫女知晓其中利害,娄华姝吓她一吓的目的也达到了,便也适时闭上了嘴,慢悠悠地踱步回了东瑾身侧,随口道:“她既是出言对你不敬,那如何处置便也由你罢。”
不知是不是真的将那“面首”二字听了进去,在她看过来时,东瑾的眼神似有回避,对这宫女如何处置更是未置一语。
虽是这宫女方才出言折辱于他,但以强权欺凌弱小,向来是他不屑为之的。
殿中之人心思各异,眼前这二人突然闯入自己的殿中,娄依月心中本就一直压着一股火儿,现下竟还公然在她面前,议论如何处置自己的宫女?
她这宫殿中的一草一木如何处置,都该等她发话才是,更遑论一个宫女?
这二人在她面前的此举,无异于公然无视一宫主位,将她的脸面放在地上踩。
娄依月越想,越是咽不下这口气,正要上前几步同娄华姝争辩,可偏巧这时余光里隐隐闪过道金光。
她侧头一瞧,便见方才还没道出个所以然的金坠子,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小几上。
被这金坠子一提醒,娄依月向前的脚步顿了顿,眼珠一转,心下又有了旁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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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瑾沉默半晌,不予回答。
娄华姝也只当他又不知在闹些什么小脾气,便也暂且替他做了这个主。
她缓缓扭过头去,低眸看着那尚且还哆嗦不止的小宫女,微微笑道:“他心软,不同你一般计较,本宫却看不下去。”
“今日便替你主子好好管教管教你,省得来日因你这张嘴而犯下大错!”
小宫女跪在地上许久,在那么长时间里都没有从那公子口中听到他降下的责罚时,险些都要以为自己逃过一劫了。
不想,最后会是长公主亲自下令。
宫女慌不择路地抱住一旁自家主子的衣裙,摇着头恳求道:“公主......公主......”
“求您救救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