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华姝:“?”
她秀眉一压:“你胆子越发肥了?”
婢女不安地搅着手绢,小心翼翼去瞧席间上座皇后的面色,低声讨饶道:“公主,这般重要的场合,您还是不要轻易离席了罢?不然......”
不然若是出了什么岔子,皇后娘娘非扒了她一层皮不可。
婢女口中重要的场合,便是今日中宫皇后费心操持的一场赏花宴,几乎遍邀京中世家的名门显贵。能让她母后如此劳心劳力的,自然也不会只是简单的一场赏花宴。
更多的还是为尚未婚配的她,择个适合的夫婿罢了。
她也知晓母后在这其中的苦心,毕竟古往今来摆在公主面前的命运,不是和亲,便是下嫁。
可娄华姝并不想随便和自己不相识的人了此余生,更不愿草草嫁了百般将就,她的婚事便也一直蹉跎到了现在。
她母后自是想肥水不流外人田,想让她嫁到自己母族罗氏一族,好为罗氏的权势添砖加瓦,一直以来也没少在其中为她牵线搭桥,更是为她相看了不少族中适龄男儿。
即便是今日借着赏花宴的由头,请了这样多的别家公子,大多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自小母后便一直疼惜她自是不必多说,但很多时候,她的母后都会给她一种,好似自己是一件极为趁手的工具的感觉。
娄华姝最是不喜任人摆布,即便那个人是她母后,也不行。
她早已无意于这场赏花宴,更不会逆来顺受地接受皇后为她特意择的夫婿。
可坐于上首的皇后却从未问过她的想法,现下见娄华姝坐在席间兴致缺缺,忙对廊庭一侧一直候着的男子使了个眼神,示意他趁此机会去和娄华姝打好关系。
那男子也是个机灵的,捧起托盘里看上去精致可口的糕点,便落座在了娄华姝旁边,不避不让地将娄华姝望向风景的视线,遮去了大半。
娄华姝:“......”
本来就烦,现在更烦了。
只是锦袍男子不知自己有多讨人嫌,反倒是愈发凑近娄华姝,极力想要展现自己身上寥寥无几的那点魅力,来博得她的一丝顾盼。
“公主所饮的天目山茶清苦,不妨用些糕点,淡去口中苦意?”他说着,便要捻起其中一块,亲自送到娄华姝口中。
这人娄华姝识得,是皇后母族罗氏旁支的一族,早年分家出去自立门户,现下靠着同皇后的亲戚关系,在朝中混得风生水起。
此子又是那一族大房的嫡子罗锐,家中事事皆以他为先,难免行事无所顾忌,便是面对她这个公主,都带了些轻佻。
眼下又丝毫不顾娄华姝意愿,想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自顾自同她行些亲密之举,惹得本就心情不好的她更是不快。
这罗锐根本没将她放在眼里。
见那甜腻糕点一点点凑近,娄华姝眼中淌出挡不住的厌恶,蹙眉别过头去,声音也冷了几分:“来前糕点吃多了,现下腻得恶心,吃不下。”
她的话说得太过不留情面,一直将罗锐拒之千里的模样,也几乎耗尽了他的耐心。
他牙根咬得紧紧的,心下烦躁至极,手上因气急大了几分力,糕点的表皮在他手指之下裂开了小小的裂痕,碎屑残渣徐徐落下。
素来和他接触的人,皆是谄媚奉承之辈,便没有如此让他下不来台的。
若非是想攀上公主这根高枝,壮大自己一族的势力,他又何必在这里做小伏低地赔笑脸?
愈是被娄华姝冷落忽视,罗锐便愈发想念那个被他养在外面,对他百般温柔还娇滴滴的小娘子来。
不过......
他眼皮一掀,目光亵慢又放肆地在娄华姝身上游走。
不过养在皇室中,万千娇宠长大的公主,自然也不是寻常女子能与之相比拟的。
墨发雪肤,钗环琳琅,身上靡艳的锦衣如烟霞轻拢,眉眼灵动张扬,一颦一笑间便能轻易牵动旁人的眼光,再也移不开分毫。
便是枝头的繁花,在她容色之下,也成了陪衬。
想要将她这朵高高在上的娇花攀折在手,自是不会太容易,罗锐望着她的脸,定定地想。
他按下心头那丝不耐,无声中又向她挨近了几分,想另寻别的法子来讨她欢心。
但旁人也不是傻子,他眼神那般轻佻,落在娄华姝身上,便已经够她避之不及的了,哪里还肯再让他凑过来?
她忍无可忍地直接站起身,一时园中的歌舞乐声都停了,众人皆不明所以地朝她这处看来。
娄华姝快速敛去了面上的不悦,勉强扯了扯嘴角,抬头对着略带埋怨之色望来的皇后,徐徐道:“方才瞧见园子南角一处杏花开得极好,儿臣想折上一支,日后做杏花酪来孝敬母后。”
她话说得滴水不漏,皇后再怎么不情愿,碍于这么多人的眼前,也不好不放人。
“你这孩子。”皇后叹了口气,端庄雍容的眉眼间划过一丝无奈,“去罢,快去快回。”
征得皇后的同意,娄华姝才终于如释重负的转身离去,自始至终都再没回过头,看罗锐一眼。
便也没能发觉他越来越阴郁的神色,更是没能看到他缓缓伸手,自身上摸出一个早有准备的,古怪纹样的小药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