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狗完全无视了闻珺身上可怖的伤痕，更不关心她在外面发生了什么，还在为了那件被弄脏的白色芭蕾裙絮叨。

“淘气的孩子！你和他们一样都不能让我省点心，这里除了招娣，就没有一个能让我省心的！”

“我说过了，不许弄脏衣服，不许超过九点钟以后回家，不要接近公寓外的坏小孩。上次被他们欺负得还不够吗？”

黑狗放大的音量震得闻珺整个人都开始恍惚。她的视线变得模糊，眼前的事物出现了重影。在一片混沌之中，她似乎看见雪白的墙面开始不断崩裂，那些裂缝之中冒出了鲜血一样的红色液体。这些液体像蛇一样在墙上游走，拼出大小不一的血色文字。

“永远别忘了时间！”

“永远保持整洁！”

“永远听阿姨的话！”

这些血色的文字仿佛只有闻珺能够看到，黑狗对这样的变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常，它直接将闻珺往楼梯的方向赶。

“都多晚了，快回房间休息去。衣服脱下来放在卫生间里面的篮子，明天再洗。大家能穿的衣服本来就少，现在你还弄脏了一套，你说这像话吗？”

“我的房间在……”

闻珺摔倒在楼梯上，她回过头，刚想问问自己该去哪里休息，但身后的黑狗却已消失不见。

房子里猛地安静了下来，所有的声音都在一瞬间被吞噬得一干二净，就连闻珺自己的喘息声都一起消失了。

闻珺走向楼梯。

虽然从外面看，这栋小楼非常高大，但实际上里面却只有三层楼。

她停在了二楼拐角第一个房间，打开门。

一股令人作呕的，像是下水道的死老鼠被烧焦的味道顺着房门开启的空隙钻了出来。味道的源头是躺在房间中央的两具怪物的尸体。

不，应该不能说是两具。

屋里没有开灯，屋外又是一片黑暗，因此闻珺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影子。直到站在这两具尸体边上，她才发觉这两只怪物是一体的。

他们的身体从腰部一直到大腿处都紧紧地黏在一起，无法分离。而这奇异的身体让他们只能穿着一件特制的，用两个麻袋改造出来的亚麻色斗篷。

这两只怪物可以说是闻珺见过最丑陋的东西。他们长着绿色的皮肤，和两颗像是猩猩和狮子杂交出后又脱了毛的物种脑袋。脑袋不同的位置均被撞破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口子，黑褐色的血液正从着两个口子，和他们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处流出，浸湿了整条地毯。

两只怪物一只健壮，身形高大，全身满是肌肉。另一只相对矮小，脑袋却比另一个大上两倍，显得十分不协调，它的上半身被大火烧灼过，闻珺闻到的那股焦臭味就源于此。

她内心非常平静，对他们的死没有任何的感觉。仿佛他们本就该这样安静地，像个垃圾一样散发着臭味，被人扔在地上。

屋内的温度升高了，闻珺身上开始出现一片细细密密的汗珠。

尸体身上的焦臭味越来越重，它们烧伤的痕迹也开始慢慢扩散开来，一点红色的光就在那些焦黑底下闪烁着，越来越亮。

火从这个怪物体内燃起，逐渐向外，燃烧的速度越来越快，直到最后变成熊熊烈火，向闻珺扑来……

……

睡梦中的闻珺躺在地上，眉头紧蹙，额角都是冷汗。

屋外最后那点哭到沙哑的声音终于消失，正上空那一条吞没太阳的缝隙又裂开了，无数金色的光芒从里头倾泻而出。

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