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太，你是为了帮我的父母报仇才把自己弄成这样的吧？”闻珺站在村口，拉着老人枯槁的手不肯离开，执着地要一个答案。

“唉，你这傻孩子。”闻阿婆最后还是松了口。

“我问了我供奉的王爷，找到了害死你父母的凶手。但我年纪大了，又答应了王爷不能离开祠堂。所以只能继续求助王爷，帮我找到复仇的办法。”

“王爷帮我找到了一个人，一个同样是被他们害死的人。他想报仇，我也想。于是我便将自己的寿数借给他，让他能够重回人间，杀死我们共同的仇人。”

“但是让鬼神拥有自己的肉身在人间行走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他在世上活一天，我便要减少一年的寿命。他向我订立契约，找我要了每个仇人两天的复仇时间。我答应了。却没有想到这是一个文字游戏。”

“他的仇人不止害死你父母的那两个，他需要的能量远超我的想象。”

“他非常笃定自己的仇人死后会开启鬼神世界，这个世界他又无法真身进入，所以他又找到了你。”

“但和他订立的这个契约也不全是坏处，起码让我们知道了他的名字。名字这个东西，不论是对人还是对神，都是很重要的。”

“你记好了，他姓宗，叫作宗祈。在一切都准备好了的时候，唤他的名字，他便会出现在你的身边。”

……

“宗祈先生，请您接受我的供奉。”闻珺跪在蒲团上，继续对着木头人偶呼唤男人的名字。

原本轻柔地围着自己打转的风变得凶狠起来，刮得皮肤生疼。

是他来了。

他在生气。

闻珺的胆子一向很大，毫不在意自己身上被风刮出的一道道红痕，说道：“我们说好的不是吗？你要先给我力量，我才能完成你给我的任务。”

男人的声音很冷：“我没有答应用这样的方式给你力量。”

闻珺继续劝道：“被我供奉不好吗？你的仇人从此也是我的仇人，我会用最大的努力完成你的心愿。”

她先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供奉鬼神的仪式。如果鬼神答应了，附身在木头人偶之上，就能够成为被她供奉的神灵，享用她供奉的香火，差遣她为他行事。

但同样的，这也是束缚鬼神的仪式。

鬼神终究只是一个敬称，到底他们还只是鬼，不是真神。他们不像真正的神灵那样有千万庙宇和信众敬奉，更不像他们那样神力高超，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指尖一点便能赐福万家。

对于鬼神来说，一旦被人供奉，便无法再被其他人所召唤。如果信徒死了，那就再也没有回归人间的机会。而鬼魂回归的条件，又恰恰是需要信徒燃烧自己的生命。

也因此，为了能够尽可能延长信徒的寿命，鬼神便只能用尽全力保护好信徒的安全，帮助信徒完成鬼神世界的任务，获得奖励，延长寿数。

狂风在屋子里肆虐，桌上的物品摆件叮里哐啷掉了一地，直到接连撞碎了几个玻璃相框，飞溅的碎片在身上划出了道道血痕时，风才终于停下。

闻珺仿佛感觉不到疼一般，面容淡定如常：“您可以好好考虑，如果不成，那就等下一个能帮您实现心愿的人吧。”

他会答应的。这一点闻珺很清楚。

鬼神想来一趟人间并不容易，这一次是他钻了空子，下一次要想再找到一个和闻珺一样拥有通灵天赋，还愿意去鬼神世界的人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果然，待桶里的金纸将要燃尽，最后的火星子都黯淡下去后，佛龛上的木头人偶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