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身处哪里，萨利文总有一种特殊的魅力，可以精准地吸引到所有的Alpha。他为他的亡夫哀悼，脖颈纤细、身躯单薄，仿佛真真切切地沉浸在失去爱人的痛苦里，周围的Alpha无一不在似真似假地安抚他，可现场弥漫的Alpha信息素昭示了一些不堪且下流的心思。

方去回瞥了提问的Alpha一眼。

陌生的信息素……不认识的面孔……

好在，脑机系统很快为他匹配了答案：提问者名叫“凌雪宋”，是理想主义卫道星三巨头之一的“永生之眼”的某位高管的基因子嗣，是目前天虬系和锡雪系联合星系系统名气最高的巨星。

凌雪宋的助理给出了回答——

萨利文·加西亚，是死者霍尔·菲利克斯的配偶。

凌雪宋意味不明地笑了下：“原来是他啊。”他随意地拍了下手，“不就是伊恩提到过的首都星奇葩Alpha么？”

霍尔·菲利克斯出身首都星。按照那边的风气，在结束深蓝军校的学习后，他需要加入首都星卫戍要塞，然后遵循家族的意愿，和一名契合度最高的Omega联姻，协助Omega诞下更优质的子嗣。

但年轻的Alpha逃了。

据说是找到了真爱，于是反抗家族而私奔。

恰好，在私奔的路上，霍尔遇到了在附近签署商贸协议的方去回，后者看中他的资质，特别允许他加入尤加利叶集团，成为一名普通的企业员工。之后，霍尔凭借着自己的奋斗，一步一步向上攀爬。

相比于其他天外巨企来说，尤加利叶集团算得上一个相当称心的去处了，霍尔·菲利克斯的前途也一片光明。可惜，首都星的顾念古板又传统，没有首都星出身的公民会认可这样一个离经叛道的Alpha。

伊恩是凌雪宋的情人，一个出身于首都星的Alpha。

……等等，这些信息有点多余了。

方去回对其他Alpha的私生活不感兴趣，稍微降低了自己脑机系统的信息搜集效率，免得被无聊的桃色绯闻干扰了工作议程。

他视线微转，落在了一辆姗姗来迟的陆上飞梭上。

这辆迟到的陆上飞梭做了伪装，可方去回一眼就看出来，那是军用飞梭，并且是市面上没有公开过的款式。

——是秦珏到了。

方去回很轻地啧了声。

这讨人厌的Alpha，真是阴魂不散。一个丧偶的Omega就这么值得他大动干戈，抛下太空军团的发布会也要特地跑来葬礼现场庆祝一下？

闪过这个想法的同时，方去回浑然忘记了，自己究竟丢下了多少工作，而在离开开普勒Y前，卡帕又是如何泪眼汪汪——屏幕上疯狂刷新哭泣的表情——来挽留他的。

“走了。”方去回随意地说了一句。

宁岩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按照往常的习惯，方去回更倾向于在外出时带上罗昌然，真正的心腹宁岩则是留在开普勒Y用于震慑。可惜，罗昌然是个管不住自己信息素的Alpha，在看到这家伙勾引自己心仪的Omega后，方去回毫不客气地把他贬职到了最偏远的集团星球，几乎临近天湖星系。

说到天湖星系……方去回有些散漫地想，最近风暴虫族似乎也不太安宁，反扑的架势很足。就连消沉许久的虫神遗民，近期也有了卷土重来的风声。

按照方去回得到的消息，这段时间，太空军团内部可也不那么安稳。

陆上飞梭停在了距离人群不近不远的地方。

方去回走过去，在后门的位置停下脚步，动作优雅地敲了敲车窗：“你的导航不太准确，发布会地点都能走错。”

车窗降了一半，露出一张霸占着绝大多数局域星网的面孔。

相比于网上流传的影像资料里常见的冷峻，此时，这张脸上呈现出明显的疲惫，哪怕是见到了方去回，也只是提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但勉强得很，稍不留神就只看到与原先别无二致的神情了。

方去回居高临下地盯着秦珏的面孔，心想：真稀奇。这家伙不该是一直精神百倍的么？

“没走错。”秦珏仰头看着他。大约是很少仰视别人，秦珏的脸上闪过了细微的不自在，但很快又被毫不掩饰的倦怠遮盖了下去。“我是来接人的。”

来接萨利文？

他们之前有这么熟悉吗？

情敌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占据了优势，方去回有点烦躁：“Omega能比发布会更重要？”

“发布会提前了，”秦珏语气低沉，比起炫耀自己的嗓音，更像是提不起劲，于是连说话都是疲惫的腔调，“风暴虫族发动奇袭，强占了二分之一的天湖星系，第一军团折损了40%。”

方去回一愣，旋即不可思议地问：“元帅换人了？”

“目前还是我。”秦珏语气没什么变化。

“作战烂成这样，你怎么好意思出现在萨利文面前的？”无名的火气上涌，方去回不耐烦地质问，“什么样的奇袭能让太空军团溃败到让出二分之一的天湖星系？之前大获全胜的报道原来都是被善良的虫子施舍的？”

秦珏低喝：“方去回——”

“怎么，我说了实话，就让你恼羞成怒了？”方去回微微弯下腰，透过车窗直视着秦珏，还记得维持脸上温文尔雅的笑容，“滚回去吧，丧家之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