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寺乃青州明寺,寺中香火鼎盛,十分灵验,故而每日香客来往不绝,直至深夜,相传摄政王曾专程到此处上香,金光寺名声又大噪。
但在今日,金光寺却是闭门谢客,透过紧闭的寺门,从中嗅到了几丝不易察觉的血腥味,有人说,恶徒在内犯了杀戒。
而那恶徒,此刻就在金光寺中。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佛门清净之地,岂可妄开杀戒,郡主之举,实在欠妥。”金光寺住持轻声说着,望向地上的尸体时,眼里划过不忍之情。
地上大滩血迹未干,顾珺站在尸体旁,居高临下地看着,淡然擦拭手中长剑,“杀了又如何?”
“你!直至如今,郡主竟毫无悔改之意!”金光寺住持在佛门多年,性子却十分急躁。
“悔改之意?”顾珺抬眸看向他,不屑一顾,“住持说笑了。”
“更何况这位施主在金光寺中清修,为人和善,与人无甚冤仇,郡主何必苦苦相逼?”金光寺住持又道。
“住持当真不知这是何人?”顾珺问。
“这…”金光寺住持有些迟疑。
顾珺讥笑,“不妨告知住持,此子叫顾晏,是我父亲的外室子。”
金光寺住持喃喃:“这些事,与他又有何干,无辜之人,实在可怜。”
顾珺沉下脸色,将擦拭干净的剑递给身边人,冷声道:“他回来,便是相干。”
“郡主…”
住持的声音被打断,顾珺走上前一步,“住持,我知你是我父亲的人,但你眼下要站队,太晚了些。”
青州州牧于三日前病重,而青州,早已是顾珺囊中之物。
盯着住持隐忍不发的样子,顾珺大笑了声,但笑声也只是转瞬即逝,“金光寺还有用,你若识相,留你一命。”
冰冷的、带着杀气的目光锁在他身上,住持觉着呼吸不畅起来,哆嗦着也没说出半句话。
在很早以前,他就见过这双眼睛,像伺机而动的鹰,不动,然已将敌人的骨血啃食。
那时她卑躬屈膝地在青州州牧身边,活得不像人,现在…依旧不像。
“郡主,没发现那女人的踪迹。”阿娅走来向顾珺禀报。
“知道了。”
声音慢慢远去,瘆人的目光也随之移开,住持有了喘息的机会,拉住身旁的小僧,压低声音道:“青州的天要变了。”
此事早有苗头,大多人不放心上罢了。
金光寺外,偷偷摸摸跟来的虞清也望着黑气弥漫的寺庙,“哎呀”了好几声。
金光寺占了个好地方,灵山秀水之中,正是得天独厚,乃修行养性之宝地,比起无相山也差不了多少。
其寺门旁,有棵百年松树,虞清也围着树干走了圈,手心贴了上去。
“发现了什么?”虞之恒将马安置好,走到了她身边,抬头看了眼,“这棵树有古怪?”
虞清也沉默半响,只回了四个字,“死气沉沉。”
“可枝叶繁茂,并不像。”虞之恒道。
“这便是奇怪的点。”虞清也收回手,往四周探了几眼,“四下无人,来搭把手,我们往树下挖个洞。”
虞之恒默默退了几步,“这不太好吧。”
别人的东西,轻易碰了,要是碰坏了,到时让他们赔钱怎么办?
“小怂鱼,怕什么,被发现了,遛了不就成了。”虞清也说着,撸起两边袖子,正要蹲下挖坑,忽而察觉到什么,转过头,对上了一双杀气未褪的眼眸。
哦哟,还没挖,就被发现了。
虞清也悄悄放下袖子,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来回踱步着,又伸起了懒腰。
人在尴尬的时候,小动作总是格外多。
虞之恒歪头看着她,“你在做什么?”
虞清也扯了扯他的袖子,低声道:“别说话,装作没看见。”
“可她已经看到你了,而且已经朝我们走过来了。”虞之恒道。
虞清也:“……”
虞清也忍了又忍,没将小傻鱼丢一边去,她轻舒口气,转过身,朝走来的顾珺作了揖,“见过郡主。”
“你认得我?”顾珺问。
“郡主之名,青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顾珺闷笑了声,“那你又是何人,来此地挖树是为何?”
“在下不过是个无名道士,观此地邪气弥漫,故而来走这一遭。”虞清也回道。
闻言,顾珺嗤笑,不过倒也顺着她的话,“无名道士,无相山上的无名道士么,听着实在有趣。”
虞清也:“……”今日不宜出门。
她的底细都被人摸清了。
“抱朴道长在益州待得好好的,来青州是做什么。”还未等虞清也回应,顾珺又自顾自地说,“哦,知道了,看热闹来的。”
虞清也:“……”
“前些时日,周家送了批粮草去益州,珺还当是什么事,原是水贼肆虐,抱朴道长心怀天下,实在令人敬佩。”
虞清也:“……”能不能让她说句话。
“这水贼确实是个头疼的事,抱朴道长大才,想来已看出水贼侵入益州是人祸。“顾珺连笑了好几声,“这可不关珺的事,抱朴道长要算账,可别算珺头上。”
虞清也跟着尬尬笑了声。
这人真不按常理出牌,这种事情怎么能放到明面上讲。
“家父是个糊涂的,妄想将鲛人泪占为己有,不过珺无这个打算,已将鲛人泪上供皇室,抱朴道长怕是没热闹可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