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以后你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我的。”

乔逸的动作一顿，手中的苹果静静地躺在那里，他并未开口。

卓恩遇的目光没有落在乔逸身上，而是望着那碗素净的白粥，语气平静地续道：“我没有味觉，你猜对了。”

尽管乔逸已经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听到卓恩遇如此坦荡地承认，心中依旧被“失去味觉”这三个字深深刺痛，犹如针扎。

“其实有时候，你的智商没有乔泽高。”卓恩遇微微扯了扯嘴角，“他早就发现了，只是没问我，请我去吃饭的时候，他会主动给我介绍没吃过的菜品。”

“我只是感到你对我心存芥蒂，恐怕不愿意与我交谈。”乔逸扬起头，展现出一丝苦涩的笑容，“众口一词称我为疯子，我倒真希望自己是，如此一来，我便可无所畏惧。”

他曾经考虑过直接提出询问，然而在未确切知晓卓恩遇是否对他怀有喜爱，是否愿意接受他之前，他迟疑不决。

他内心极度渴望能洞察卓恩遇的内心深处，甚至渴望掌握他研究的所有资讯，但他的心动摇了他的决心。

无人情愿伤害自己深爱之人，即便是他这位被认为一无是处、缺乏人性的医生，亦难以例外。

卓恩遇宛若一件珍贵的易碎艺术品，必须精心呵护，这是乔泽给予他的忠告。

“在这个世上，倘若要提及我最愿意倾诉的对象。”卓恩遇几口喝尽碗中的粥，脸上泛起笑意，“非你莫属。”

乔逸望着他，明明嘴角上扬，却在他眼中瞥见了隐忍的泪光。

“阿遇。”乔逸轻轻放下手中的苹果，经过一番挣扎，终于鼓起勇气紧紧握住他的手，“你是否考虑过，寻一个合适的人来陪伴和照顾你？”

如果你想过，那么可不可考虑一下我？

我虽然性格不好，嘴巴也不好，我不会做饭，也不会做家务，可是我愿意为了你去学。

卓恩遇被那股热源紧紧环抱，温热透过手背缓缓流淌，直至他的心房都感受到了暖意，他企图绽放笑颜，是的，他确信自己渴望微笑，但出口的笑声却不自觉地夹杂了哭音。

“……哥，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好久。”

仅仅一句话，乔逸便洞察了答案的所在，情感的堤坝再也无法遏制，他紧紧地将对方拥入怀中，双臂越收越紧，再也不愿放开分毫。

卓恩遇在生活的砥砺中逐渐磨去了尖锐的棱角，但他终究只是一个孩子。

在那段饱受折磨的岁月里，他甚至未曾感受到生存的真正价值。

他明知卓国财不应如此安逸地活在世上，然而，他仍忍不住辛勤工作，只为了让他能多活些时日，因为他心中始终有个渴望——那便是拥有一个完整的家。

如果哪天那人死了，那他说不定也会跟着去见妈妈。

乔逸，恰似意料之外的幸赐。

在此之前，他未曾思量过生命的长度，对任何事物与人也无意示好。他的内心仅存一个念头：勤奋工作，多赚些钱财，以此延续现状，让那人能够多活些时日。

卓恩遇的高热终于在次日退烧，乔逸将他接回了自己家中，细心照料。

他的晕倒并非源于简单的感冒或营养不良，而是内心深处累积已久的苦楚无人倾诉，直到卓国财离世，那些情感才彻底迸发。

正是这长期压抑的情绪，一旦爆发，让他的神经难以承受，从而导致晕厥与高烧。

或许在他的心底，也曾默默渴望着父亲能对他温柔一些，如同其他父亲那般，将他高高举起，骑在肩头翱翔天际。

哪怕跌倒了，也能得到一句鼓励：男子汉大丈夫，跌倒了要懂得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站起来。

然而这份渴望终究只是一场幻梦，遗憾地，他未能等到那一刻。

一场瑞雪过后，阳光慵懒地露出了笑脸，将天际那几抹飘扬的云彩轻轻驱散。

墓地庄园。

听卓恩遇说，母亲去世的时候年不过三十，或许还没如今的乔逸年龄大，红颜薄命，大概是老天实在可怜她，所以将她提前带走了。

对于母系的亲族，卓恩遇一无所知，儿时记忆中，隐约记得他曾向母亲询问，自己是否有奶奶，或者外婆？

妈妈好像说过有，又好像只是笑着摇摇头，告诉他外婆是个很温柔的女人，在一家慈善机构做事。

其他信息一无所有。

“你的味觉，是怎么导致的？”

乔逸回眸望向身边的人，阳光在他的发丝间跳跃，冲淡了他的病态之色，倒让卓恩遇显得有几分闲散。

“记不得太清楚了。”

卓恩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蹲下身，来到母亲的墓碑前，那双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掠过那张黑白照片。

“可能是被他用开水烫坏了，也有可能是被他打坏了。”

乔逸皱眉：“打？”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