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看来是时候展开进阶课程，让他学学用脸书和推特。”娜塔莎随意地接话，然后很快又回到正题，“好了，快吃饭。我刚刚过来时看见一条裙子，你必须得去试试，保证能让老古董男人眼睛都看直了。还有你，旺达，虽然我不知道幻视喜欢什么样的，但经典风格总不会出错……”

旺达捂着脸呻|吟一声，似乎难以接受自己以为的暗恋火花实际上早已人尽皆知：“拜托，真的需要搞得这么正式吗？斯塔克明明说只是我们几个的小型聚餐。我和皮特罗他们又不是出远门，甚至那个法师圣所就在纽约，几条街的距离。”

“噢——你太天真了，亲爱的。”娜塔莎故作神秘地拉长尾音，字里行间又显而易见地充满了幸灾乐祸，“某人可指望着靠这顿‘告别聚餐’和佩珀和好呢，他好不容易想出个由头把人邀请过来。”

娜塔莎和旺达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倒是方才提到的另一位主角始终没再出声。NTW-20转头看去，见胡桃夹子端着高脚杯，有些出神地望着窗外，皱起的眉头似乎暗示着某些不太愉快的情绪，让熟悉她的搭档下意识警惕起来。

“胡桃夹子？那里有什么吗？”NTW-20也跟着看过去，但除了聚集在天边的阴云，没有发现其他值得注意的事物，“天色不太好，恐怕要下雨了。”

“下雨……”金发女人低声重复道，继而浑身一震，惊诧地回头，像是才发觉NTW-20的存在，“NTW……？是你刚刚在说话吗？”

“不是我还能是谁？你云图坏了吗？”NTW-20狐疑地将胡桃夹子上下打量一番，却难以从那张神色淡然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最后只得将一切归咎于对天气的担忧，“我倒是带伞了。不过我还想开那辆杜卡迪回去呢……斯塔克的车真不错。”

NTW-20本来对今天这种逛街购物的活动兴趣一般，之所以会跟着出现在时代广场，全都是因为托尼大方地给了女士们在车库里随意挑选座驾的权利。她一眼相中了那辆红色的杜卡迪Panigele V4，并盛情邀请胡桃夹子与自己同乘一车，一路风驰电掣，卡着限速线在纽约交警的眼皮底下疯狂试探，最后竟比旺达还要先到达目的地——皮特罗送她来的，快是够快，可惜中途迷路了。

胡桃夹子显然也想起了这些事，哼笑一声，顺势将刚刚自己的出神与惊吓抛之脑后，接话道：“你现在又喜欢杜卡迪了？”

“只是斯塔克的车库里这一辆最好，我当然还是Vyrus的忠实拥趸。”

NTW-20继续将自己盘子里的牛肉切成小块，而胡桃夹子抿了一口酒，手肘搭着窗台，又一次往外面愈发昏暗的天空看了一眼。

的确有什么不太对劲，她神色一变，不是NTW-20，是另一道声音，她刚刚分明听见有人在耳边、抑或是直接在云图里说——要下雨了。

托尼没有骗人，为了送别旺达一行人而准备的这顿晚餐确实称不上豪华，至少以斯塔克的标准来看是这样的——在美国队长的竭力劝说下，钢铁侠放弃了找米其林厨师预定菜肴的想法，最后大家分别点了几家想吃的外卖，导致桌上堆满了风格各异的食物，从炸鸡薯条到法式蜗牛、中华炒面到寿司拼盘应有尽有。比起宴会或派对，不如说就是一场熟人聚餐，权当备战途中的短暂放松。

趁着女士们外出逛街的时候，留在基地里的几个男人简单收拾了休息室，然后便守着十几个外卖袋子围坐下来闲聊。显然，根本没有人将这顿饭视为什么大场合，托尼那一身休闲西装已经算是全场最正式的打扮了，尽管这与他平常出门所穿的衣服相差不大。

“虽然我的确没在这方面指望太多，但你们至少换下这身运动服吧？”托尼嫌弃的目光扫过沙发上的百岁老人二人组，以及完美融入的山姆，不知是被潜移默化地影响了，还是猎鹰本身就天赋异禀，“难以想象这里面竟然还有人找到了女朋友。”

“这话听着可真酸。”靠在厨房流理台边上吃零食的皮特罗听见，抢先嬉皮笑脸地回了一句。在他旁边，幻视正拿着菜刀认真处理一颗紫甘蓝——他听从了旺达的建议，决定先从拌沙拉这种简单的料理开始上手。

山姆紧跟着抬起头，挑眉问道：“佩珀什么时候到？”

“你们现在倒是一个鼻孔出气了！”钢铁侠翻了个白眼，手上却在山姆的提醒下老实地掏出手机，正巧看见几分钟前收到的短信。他立刻一个激灵从椅子上弹起来，嘴里念叨着“我该下去接她了”，忙不迭地整着衣领往门口快步走去。

“哦……他看上去真急啊。”娜塔莎在走廊里与匆忙的托尼擦肩而过，有些惊讶地回头看着他消失在电梯间，才耸了耸肩，推开虚掩的休息室大门。她在门边角落里放下印着梅西百货商标的两三个购物袋，抬声打了个招呼，满意地看到客厅里几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自己这里。

“嗨，小伙子们。”她说着，特意给正往门口张望的巴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看是谁回来了。”

鞋跟在大理石瓷砖上敲出规律的声响，门框里随之踏进来一双象牙白色的鱼嘴高跟凉鞋，小巧的脚踝上是纤长而有力的小腿，被轻薄的高筒袜包裹起来，隐隐能透出肤色，最后消失在垂落的裙摆底下——金发碧眼的俄罗斯女人穿着一身白色的高腰包臀连衣裙，领口和下摆上点缀有深蓝的装饰线条，与那颗压在脖颈间的椭圆形宝石交相呼应。她掀起眼帘，浓密的睫毛抖动两下，鲜红的嘴唇微微弯起，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越过大半个房间，与沙发后面扶着靠背神情呆愣的男人遥遥对视。

“哇——这真不错！”史蒂夫先发出了赞叹，并且朝满脸骄傲的娜塔莎比了个大拇指，用实际行动肯定了黑寡妇挑衣服的眼光。

M1887踩着漆黑的厚底绑带靴从侧面走过，飞快地摸了一把胡桃夹子的屁股：“这里再丰满点就更完美了，他们那会儿应该流行有料的。”

“滚蛋，温彻斯特。”胡桃夹子反手要去捉那只咸猪手，却慢了一步，抓了个空。

“真可怕。有些人一张嘴就什么都兜不住了。”NTW-20嗤笑一声，评价道，“她看起来就像个套着春田衣服的话剧演员。”

“但有人喜欢咯。”蝎式正眼馋地趴在厨房吧台边上看旺达和幻视拌沙拉，闻言也回过头，笑嘻嘻地指向那位一动不动的冬日战士，发出了天真又纯洁的惊叹，“真的眼睛都看直了呀！”

巴基瞪着一双眼睛一直没见反应，胡桃夹子摇摇头，无奈地开口叫了一声。她向前迈开脚步，慢慢地走过去，臂弯里挂着的方形羊皮挎包也跟着动作摇晃起来，金属锁扣嗒嗒作响。这一切落在巴基眼里仿佛全都被拉长慢放，周遭的景象和声音也统统消失不见，只剩那个不断接近的身影，以及胸膛里剧烈跳动心脏。

这太要命了。这是要杀人。

他恍惚间似乎回到了四十年代的布鲁克林，有香烟、啤酒和舒缓悠长的蓝调，盘着金发的美人朝他走过来，斯拉夫血统雕琢的五官带着深邃的线条，而轻轻摆动的腰肢却有着风情万种的柔软，让人抑制不住地开始想象拥抱与亲吻该是多么美妙的体验。巴基舔了一下嘴唇，喉结滚动，直到后背被史蒂夫猛地一拍，才终于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他痛呼一声，却很快在那只白色蕾丝花边手套搭上自己肩膀时又收了声，好半天才艰难找回了说话的能力。

“噢、噢……天哪。”巴基结结巴巴地说着，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凑近过来的脸，正忍不住将想象中的事情付诸行动，忽然从女人湖绿色的眼底瞧见自己的模样，神情一瞬间变得懊恼起来——他早该听斯塔克的话，怎么能就这样穿着跨栏背心和运动裤面对精心打扮的美丽女士？！最近在基地休息区里随意惯了，他甚至没好好梳头！

“我……我真的应该换身衣服。”巴基眼神飘忽地咳嗽一声，快速捞过胡桃夹子的腰，俯身在她脸上轻吻一下，撂下一句“等我五分钟”便扭头朝卧室飞奔而去，匆忙间还撞上了正端着水杯站在一旁的山姆，这下让他也不得不回房间换下被打湿的衣服了。

史蒂夫收回意图阻拦的动作，回身与胡桃夹子面面相觑，半秒后同时绷不住笑了出来。

“真抱歉。”美国队长摊开手，努力给刚刚在客厅所有人眼皮底下狼狈跑走的好友挽尊，“他一般……哈哈……一般不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