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瞧错?林山长也在吗?”
玥常点了点头,“是的少爷,我虽然就在远处望了一眼,但断不会将仙人之姿的林山长认错。”
他话音刚落,就见裴元拿起外衫往身上套,他忙上前帮忙,“少爷,不是今日请了假吗?今日夫子教的还是少爷最讨厌的射艺,就不要去了吧?”
裴元急忙摇头,心中又急切了几分,“不行,山长不常来斋舍,我要给他留个好印象。”
只可惜山长眼不识物,不然他多去山长面前转几圈,山长应该是会记住他这张脸的。
裴元匆忙换好骑装,来到射堋,学子们早就手拿着弓在那里静候了,但与平日里不同,学子们都看向一处,并没有开始练习。
裴元顺着学子们的视线看了过去,先是看到了可恶的严隋谏,然后则是一身儒雅装束的裴宴怀。
裴宴怀身着玄色锦袍,祥云暗纹若隐若现,玉簪束起发丝,身姿挺直玉立,虽未穿骑装,但他手握一把古朴的弓,却更显文人风骨。
见到裴宴怀,裴元心中多多少少是有些不太舒服的,但又不得不承认,裴宴怀有一副别人都会艳羡的皮囊。
裴元的注意力很快就被站在廊下的林衔清所吸引,就算裴宴怀生得再好看,也没有林衔清身上不染尘埃的仙骨,姿容如玉,威仪秀异。
空气被划破,一支箭带着惊雷之势笔直的射入靶心,学子们皆是倒吸一口气的惊叹。
裴元顺势看了过去,那支箭不单单是射入了靶心,还将先前射在靶心的箭被射穿了。
难怪学子们都在惊叹,他也觉得诧异。
前一箭是严隋谏射出的,他从边塞战场上回来,骑射自然要好过在上京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们,夫子们也对严隋谏的骑射赞不绝口。
可往日里夫子口中出生入化的箭术,此刻却显得有些溃不成军了。
严隋谏射出的每一箭都正中靶心,但裴宴怀紧随其后射出的箭都会劈开严隋谏的箭,取而代之的裴宴怀的箭。
最后一箭,裴宴怀更是直接劈开了尚在空中的箭,而他自己的箭落入靶心。
裴元震惊了许久,明媚的阳光擦着檐角落入他的眼中,微微的刺痛感让他回过了神。
等他擦掉眼角流出的泪光,看到裴宴怀放下手中的弓,正要离去,可严隋谏却将其拦了下来。
严隋谏不仅抱拳行礼,甚至还略微弯下了笔挺的上身,那副敬重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
裴宴怀眸光淡淡,神情可以说得上是有些淡漠。
裴元隔得远,听不到两个人说了些什么,只看得到裴宴怀要离开,但严隋谏想拦下裴宴怀。
与面对他时不同,严隋谏最多就是挡在了裴宴怀的身前,没有对裴宴怀动手,并且在裴宴怀摇头拒绝后,严隋谏便没再阻挠。
要说稍微过分的一点的,也就是严隋谏拿着弓,跟着了裴宴怀的身后,只往前走了几步,就因裴宴怀回眸的一个视线停了下来,似是欲言又止。
战场上英勇杀敌、在书院时因一身戾气而无人敢招惹的严隋谏,此刻乖巧地像只被抛弃的大狗,与对待他时简直天差地别。
裴元收回视线,缩回漆红柱子后面。
裴宴怀骗了他。
他死死地咬住下唇,直到感受到痛得麻木后,才缓缓松开口,心中冷得难受。
他自以为是的觉得裴宴怀应该与他一样会被官宦子弟欺辱,不对,裴宴怀自己也承认了,可到头来,被欺辱的就只有他一人。
裴宴怀为何要骗他?为了看他的笑话?
因为他拿着信物成为了裴家的少爷,裴宴怀定是想要处处压过他一头。
裴元从柱子后面探出头来,气愤地想要去找裴宴怀理论,却见裴宴怀走到游廊下,扶起林衔清的手,白色与玄色交相辉映,般配极了,两人身影缓缓消失在了射堋中。
裴元顿住了脚步,想起裴宴怀怎样都不肯给他的那副画作,心底翻涌起妒忌,手指搅着袖口,因为太过用力,指节都泛了白。
怎么办?
山长还不知他的性命,可裴宴怀却能与山长走得那么近。
怎么办,怎么办……
裴元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失魂落魄地往斋舍走去。
现如今,他只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几日后课堂上要念的文章了。
他一定要一举让林山长记住他的姓名。
…………
林衔清温润的声音落入春风中,相得益彰,“你今日是怎么了?你可不是好出风头的人。”
裴宴怀眉心微动,神情有些淡漠,“老师,我只是想与严少将军切磋箭术。”
“严隋谏虚心向你请教,可你并未理睬他。”
“我方才听到响动,严隋谏应该是往斋舍里赶了过去。”
裴宴怀眸光微动,眼中翻涌起的丝丝缕缕情愫,在阖眸间就又消散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