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幅身体,谢舒是最明白了,脉络杂乱又横冲直撞,出气比进气多,只有神仙才能救得好他。
但阻止安相谋反,百姓免遭兵戈涂炭,这条命也用的值得!
只是……
这个时候了,谢舒脑子里却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事:他如果死了,方忆就成了年纪轻轻的寡妇,万一之后嫁不出去了怎么办?
这么想着,谢舒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方忆被谢舒牢牢的抱着,却不敢去触碰他,凑近谢舒后才看到,他身上布满了伤口,竟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肉,被割开的伤口才微微结痂,稍一有动作就又会流出血来。
这些伤,得有多疼!
“我下面给你说的你要记住。”
方忆看不见谢舒的面容,但也清楚的听到他气息虚弱,喉间压抑着忍痛闷哼。
方忆话里掩饰不住的哽咽:“你可不能交代后事,你答应我的武功秘籍还没给我呢。”
谢舒抬手擦去方忆脸上的泪水:“我给你留下了两封信,一封寄给我师父,你想学什么,看在我的份上,他都会教你,另一封……”
谢舒顿了顿,这句话若说出,眼前这个人便不再属于他了。
“是和离书。”
什么?方忆甚至怀疑耳朵出了问题,不可置信地看着谢舒。
“你要……与我和离?”
谢舒不敢直视她的眼睛,自顾自地解释道:“这门婚事本就是依着陛下的旨意,想来你也是不愿的,不如就此分开,免得今后相互牵挂拖累。”
这番伤势,谢舒就算侥幸不死,怕也余生缠绵病痛,怎么能再耽误他人?
方忆不解地看着谢舒,他竟是这么想的吗?从前的一切,对他来说是拖累?她逼着谢舒看着她。
“虽是赐婚,但你我共同经历过这么多,我想你应该是明白我……”
方忆的眼神炙热坚定,谢舒当然明白她没说出口的话。
你的心意,我当然明白,可是——
谢舒还是说出那句违心的话:“只怕,方小姐是一厢情愿了。”
话语虽轻,落在心上却似乎有万斤重,压得两人都胸口沉闷。
一瞬间两人之间就像隔了一堵穿不破的墙,将他们分开很远。
“一厢情愿?”方忆缓了许久,才晃然开口,目中无神地重复这个词。
“是。”
谢舒坚定地回答,但看着方忆眼眶里盈满的泪水,想抬手帮她拂去,才抬起来,又停在半空,慢慢放了下去。
这样的不舍让她看到,怎么可能相信是一厢情愿呢?
方忆退步,看着谢舒冷静又疏离的眼神,拉开了他们的距离,又同时在脑中回想从前相处的情景,企图找出反驳的证据。
可从前那些肯定的感情,如今在一句“一厢情愿”面前,个个都变得立不住脚跟。
“好啊。” 方忆最后开口,“那就从此刻开始,一别两宽。”
直到方忆走出城门,谢舒才看向她的方向,许久才收回视线。
折腾了一天,日近西山,夕阳不似清晨那样刺眼,红色的余晖照着这片寂静红砖绿瓦。
不必留恋,这样做对双方都好。
他这样在心里劝着自己,但刚回头,却又抑制不住地追过去,没迈两步就突然眼前一黑跌,昏了过去。
方忆走出皇城门外,见到了被守卫拦住的梁容,着急地向她疯狂招手,唤她过去。
“我真的有急事进去,都跟他们解释清楚了,他们就是不放我过去,你快和他们说说。”
守卫不认识梁容,但认识方忆,恭敬的行了个礼。
“太子妃。”
方忆听到这个称呼,心中不禁泛起涟漪。
“如今已经不是了。”
这句没来由的话,让守卫摸不清头脑,“什么不是了?”
方忆继续说:“但她的确是梁大夫的女儿,放她过去吧。”
“是。”守卫把梁容放进来。
梁容察觉到方忆似乎心情阴郁,关心道:“发生什么事了?”
方忆却摇摇头,转而问道:“你来皇宫做什么?”
“我有些担心谢明出事,来找他。”梁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