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金香拿板擦敲了敲讲桌:“别想闹事,啊,刘主任可还在呢,他会来巡查,到时候谁要是被逮到了,下个月的运动会,端茶送水补缺项可就跑不了了。”
下面人安静了下来,罗金香又给金灿说:“你晚自习来讲台上坐着,守着点纪律。”
“好嘞。”金灿又在便利贴上补了一条。
罗金香这才说了下课,其他人瞬间冲出教室奔向食堂。
凌佑还是不舒服,摸着头,起身走出去喊了声:“老师。”
罗金香转过头有些疑惑:“怎么了?”
“我头疼,想去医院看看。”
“头疼?”罗金香微微皱眉,“去医务室休息会儿。”
“医务室能看什么病?”凌佑不屑。
罗金香扬高语调道:“咱校医可是清城最好的医生,你还嫌弃上了。”
凌佑不服,又问:“那左淮休怎么说,流个鼻血就能跑了?”
“人家在宿舍休息呢,哪往外跑了。”
说到这,罗金香恍然大悟。她推了下眼镜,注视着凌佑的双眼,把声音压低:“你是不是想跑出去玩?”
凌佑动了下唇,正要辩解,却被罗金香打断。
“我告诉你,你在网吧打架那事我没跟你妈说呢,你可别再给我闹出什么乱子,不然到时候让你妈把你接回去。”
听着她的警告,凌佑的头更疼了。
“真疼就去医务室躺会儿,别总想着往外跑。”
撂下最后一句话,罗金香走开了。
凌佑抱怨了句,也只能下楼去了医务室,结果只拿到了两片止痛药。
他把药扔进嘴里,心想,清城最好的医生就这?
还不如百度。
一直到上了晚自习,止痛药也没起作用,他猜测可能是过期了,于是直接趴在课桌上闭目养神。
反正老师们都不在,只有班长在前面守纪律。
金灿做完试卷正面后,抬头扫了一眼,看到凌佑趴在课桌上睡觉时,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他。
琢磨了会儿,她还是低头继续做题了。
睡觉起码还安静,要是把凌佑叫醒惹到他了,那教室可能就得翻天了。
这一觉睡得挺长,但十分难受。到了第三节晚自习,凌佑才醒。
睡了一觉之后,他没觉得有任何放松,反而感觉头越来越沉,心跳也加快,呼吸不畅。
打开窗透气,迎面袭来一阵轻风。
当一缕柚花香气飘入鼻腔,凌佑猛地怔住了。
像是下了一场花雨,整个学校都被柚花的香气盈满。
凌佑强忍着内里的剧痛,拔腿冲出教室。
凳子摔倒砸在地上,后门也被撞出巨响。
5班的人都呆住了,面面相觑。
-
迅速冲出教学楼后,凌佑跑向了操场,可身体里的力量逐渐被抽空,走到槐树下时直接摔坐在地上了。
他勉强将身体靠在槐树干上,脸色煞白,额头冒出冷汗,嘴唇也在这几分钟里变得干涩,四肢不住地颤抖。
耳鸣、眩晕、窒息。
如果能腾出一点力气的话,他怕是会忍不住自了。
天空中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操场的跑道上开着路灯,但槐树这边并没有被照亮。
晚风很凉,可能受“病情”影响,他觉得这风能穿透皮肉,钻进骨缝里,然后再吹出来,整个人像是成了虚散的。
这次的症状和上个月初次发作不一样。
那次是暴躁,有力气没地方使,偏偏凌嘉航扣他一脸蛋糕,让他把力气全使那熊孩子身上了。
而这次正好相反,十分虚弱。
吹了几分钟后,他才被冻得稍微清醒了点。
掏出手机点开通讯录,里面只有白思云一个人。
白思云给他说过要是出了什么事,就给她打电话,但是他盯着那个名字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按下去。
那天发作后,他被凌益诚赶出来到了白思云这,白思云让他在家里好好待着别出去,可他躺了几天,就有些绝望。
蹲在窗台上要跳出去的前一秒,旁边书房的灯亮了。他走过去看,白思云正戴着眼镜,翻着一本厚重的土褐色的古书。
他突然觉得自己活着还有点意义。
他不想给她添麻烦,不想让她操心,不想成为她的累赘,所以就主动提出转学,来到了曾经待过一段时间的清城。
算了。
他的手无力地垂落在地,闭上眼睛,头靠着树干仰起脸,手机在这时也熄了屏。
四周阴森森的,他不停地喘着粗气,突然想到了上午方名的话。
“啧。”
不该躲到操场的。
这会儿要是方名过来了,他又得被揍得在医院躺上一个多月。
脑海中闪过一个凄伤的画面,凌佑心里泛起一阵抽痛。
借着这股疼痛,他紧咬着牙,硬是蹭着树干站了起来。
可刚往前挪了一小步,他忽然听到头顶上传出点动静。
警惕性地抬头看去,在目光聚焦的一瞬间,他怔住了。
不是意料中的风吹树叶,也不是麻雀飞过。
繁密的槐树花叶之间,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正盯着他。
不需要照明,那双眼睛好像自身就是光源,灼灼灿亮。
是从下午就消失了的左淮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