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初恋是和平分手的。”祝璋停顿片刻,略过了许多回忆,继续说,“她母亲去世后,她爸很快就二婚了,嫌她留在身边碍眼,就送她去国外读书了。”
向宁心念一动,忽然联想到:况星宸也在国外念过书。
祝璋没有给她留出过多的思考时间,直言道:“没过几年,我就收到了她的死讯。”
向宁深深吸了口气,不由想起麦秋有句话说得没错——豪门八卦,总是动不动就闹出人命来。
“是自杀。”祝璋并无太多情绪波动,亦或是早就过了痛苦的时期,只能麻木地接受这个事实,“她去世三天后,我才收到她发的定时邮件。”
“她说了什么?”
“很多,很多绝望。”祝璋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至于最后刺激她选择结束生命的,是那年刚参加完选秀节目,出道即爆火的一个男艺人。”
“况星宸?”虽是问句,向宁心里却已经有了肯定的答案,“他……在国外上学的时候,伤害过你的初恋?”
祝璋点点头:“起初是单方面的性骚扰,后来渐渐演变成了拉帮结派的霸凌。她给学校写投诉信,邮件石沉大海。她去警局报案,警察和稀泥。她退学,搬家,找心理医生,好不容易才慢慢走出来,可是某天一打开手机,就看到况星宸被包装成完美偶像的样子,光鲜亮丽,接受万众瞩目。”
“她给你发的那封邮件里,有没有附带相关的证据?”问题出口,向宁忽又察觉不妥,忙解释道,“我不是在质疑这些控诉的真实性,只是如果咱们手上有证据,接下来的舆论战会更好打。”
“咱们。”祝璋听到她说出这个词,不由目露欣慰,“看来,你已经答应帮我这个忙了?”
向宁颔首道:“我没有理由拒绝。”
祝璋低下头道了声谢,紧接着却说:“没有证据。她给我写那封邮件,不是为了请我帮她报复谁,只是想找一个倾诉的出口。但我过不去这个坎,即便不是曾经的恋人,只是朋友受到了这样的伤害,我也不可能让罪魁祸首好过。”
这也是意料之内的结果,向宁并未气馁,又问起:“你有找况星宸试探过吗?”
“没有。”祝璋闭上双眼,用力揉了揉太阳穴,“看到他就烦,维持不住好脸色,所以平常都尽量少接触。”
向宁忍不住问:“那你们是怎么谈上‘恋爱’的?”
祝璋不屑地嗤了一声:“工作场合打过照面,我多看他两眼,他当天晚上就来自荐枕席了。我嫌恶心,原本没打算搭理他,谁知道这家伙还挺执着,三番两次请中间人牵线搭桥,我索性就给他一个机会呗。有‘男女朋友’这层关系在,我想报复他也更方便。”
“明白了。”向宁拿起胸针盒子,语气忽有点职业病发作的感觉,“等我正式办完离职,尽快给你出一版方案。”
“不着急,慢慢来。”祝璋从办公桌抽屉里取出一个小小的透明密封袋,递到向宁面前,“这个小员工挺有意思的,让她继续做你的助理吧,我发工资。”
向宁定睛一看,那袋子里装着一张相机存储卡。
“麦秋真来投奔你了?”她不免有几分欣喜,“这小孩,动作够快的呀。”
祝璋意见不同:“是你的面子大。”
二人相视一笑,双双拎包起身,乘专梯下楼。
小屏幕上的数字减一再减一,速度实在太慢。祝璋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脱口便问:“听说你最近在忙蒋元磊的案子?”
向宁摇头:“接下来我应该帮不上什么忙,全靠警方和检方了。”
祝璋轻轻一叹:“你别怪我多嘴——”
向宁打断道:“你是不是想说,这个案子的情况不太乐观?”
祝璋说得隐晦:“我找系统内的朋友打听过,主流意见还是实质证据不足,还有一些取证程序是否合规的争议。”
向宁惊讶地看她一眼:“你工作那么忙,还顾得上关心这事?”
祝璋用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回应她:“某人看不得你天天为这事焦虑,吃不好也睡不好,非要我去托关系打听情况。真服了,算我上辈子欠他的。”
向宁当然能猜到这个“某人”是谁,然而一时却没了言语,只垂眸回了个“哦”。
祝璋也没有多说什么,随即回归正题道:“其实只要能让蒋元磊主动认罪,剩下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了。”
向宁听出了她话中暗示,忙问:“祝总有何高见?”
“算不上高见,就是在生意场上听过几个叔伯的故事。当然,他们是经济犯罪,不是性犯罪,但道理都是相同的。”
电梯已经到了一层,祝璋却没打算出去。向宁会意,便去按下关门键,恢复了这片小空间的私密性。
“想让这种人主动认罪,甚至自首,就只有一个办法——”祝璋压低声音,“让他们意识到,或者误以为只有乖乖坐牢,才能保住性命。这种人可以不在乎任何事,唯独对他那条贱命爱得深沉。”
向宁很快领悟:“谢谢祝总提点。”
就在这时,她突然接到了简晓夜的电话。
对面情绪激动,还带着点“幸灾乐祸”的味道,开口便问她有没有看到热搜。
向宁不解其意,取出另一个手机翻了翻微博,立马睁大双眼看向祝璋。
“怎么了?”祝璋好奇道,“是谁出事了吗?”
“没出事。”向宁刚否认完,又修改措辞道,“还没出事。只是……好像有人跟咱们想到一块去了。”
热榜顶端,#蒋元磊遭死亡威胁#的词条十分吸睛,几张据称是从暗网流出的追杀令截图已然广泛传播,被网友戏称为“杀了么”订单。
更重要的是,从截图来看,已经有不少匿名用户留言接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