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日斐花园里的蔷薇爬在路边到处都是，开了满地，空气里都是清新而纯粹的香气，歌尔一瘸一拐慢慢地走着，觉得今天去那个舞会大厅里受虐真是太亏了。

什么样的傻子才会喜欢那种地方呀。

她们难道都没有嗅觉吗？

呜呜，脚好痛哦。应该怎么回家呢？

然后她被花园另一条路转角走出来的高大黑影给吓了一跳。

说实话，十六七岁的年轻小姐，是不应该在天黑以后独自出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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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转出花园的转角，也看到了那个一瘸一拐抱着手臂正要离开的小姑娘。

这个时代的样子高跟鞋技术明显还没有发展，皮质靴子的高跟底大多是木质雕刻的，靴底和高跟之间只靠简单的树脂粘合剂粘合，这种质地的粘合剂干了以后硬而脆，看起来是细长的高跟鞋崴断了。

看清那个身影的一瞬间，威廉站住了。

他第一次见到他的公主是多大来着？

好像是在他七八岁的生日宴会上，突然有个软趴趴的小女孩跌跌撞撞地从人堆里挤出来抱住他的腿叫爸爸，他整个人都懵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有了个这么大的女儿，后来他爸才过来说这是你曲伯伯的女儿，今天来你的生日玩的......

小时候软趴趴粉嘟嘟肥溜溜的一团，可惜是个生来带病体弱的身体。

为了小时候那声“爸爸”，当时还小的威廉对于这软趴趴的小孩就付出了超于寻常的耐心。虽然有的时候被小傻蛋气急了也会说她“你是智障吗？”，但是在小公主六岁那年第一次发病的时候，是当时十岁的威廉亲手抱去医院的。

小公主十六岁第一次穿高跟鞋也崴到了脚，是当时二十岁的威廉亲自把她背回去的。他习惯性地给小公主解决一切问题。

小公主十六岁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穿着蓬蓬的束腰长裙，穿着高跟鞋显得身形高挑，有一头浓密海藻般的长发。

和眼前这个身影一模一样。

是他的宝贝吗？

威廉眨了眨眼。

十五年。

已经十五年不见。

距离以前，原来已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

他有这个运气，出来走走就能再次偶遇他的宝贝吗？

好像很多年以前，他从容地走上前去伸出了手：“要帮忙吗？”

他并没有什么要毁灭世界要拯救世界的企图，只是想要找到走丢的小公主，希望上帝能够保佑他。

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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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蒙蒙的，花园里没有烛火，只有不远处落地窗里朦胧透出来的光。

歌尔看不清楚，对于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还是持戒备态度，礼貌性地笑了一下站直身体：“不，谢谢您。只是崴了一下脚，我自己可以回家......”

“我们是新搬来尼日斐花园的新邻居，今天的舞会就是我们举办的。”

这个男人简单粗暴地打断了她的话，迷人的棕色眼睛不容拒绝地看着她：“您伤到了脚，我不便冒犯您；请稍等一下，我找我们的车夫送您回家。”

淑女不应该在外人面前露出脚踝。

他的公主一向很守规矩。

他很有礼貌地继续伸出一边手臂，回弯，平放：“有这个荣幸扶您到窗边长椅坐一下吗？”

不知道为什么歌尔对着他几乎说不出话来。

歌尔张了张嘴，难言的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凝聚着几乎让人眼酸的难过。

未婚少女跟一个陌生男人在花园黑暗处对立沉默实在是不成样子，好半天歌尔才从这让人头晕目眩的难过中勉强挣扎清醒出来。

脚踝更痛了，她将手不好意思地扶上绅士平放的小臂，借力慢慢向明亮的窗边长椅处走，低声说：“麻烦您了。”

绅士先生说：“不麻烦。未请教您的姓名？”

“达布里，歌尔莉特·达布里。”

他们走到窗边的明亮光晕里，落地窗里舞会正酣，觥筹交错。

借着舞会里透出来的明亮的光晕，他们看清了彼此。

是一位穿着黑色正装的非常高大英俊的绅士先生。

绅士先生看着她，“很高兴今晚能见到您。”

然后他就向外走去。

歌尔的手背上突然落下一滴水珠。

她疑惑抬头，下雨了？

没有。夏夜的空气有些潮湿，带着些微酸的蔷薇的香气，但是今天是个英国难得的好天气，群星在他们的头上闪耀。

绅士先生的步伐不疾不徐，皮鞋落地在石板上溅起优美的声响。

歌尔看着他往外走，恍然间觉得，好像曾经见过。

开满鲜花挂满繁星的夏夜里，他的脚步声，特别熟悉。他走在前面的背影，好像已经见过成千上万次，那是走到他们一去不复返的，长达二十三年相伴的岁月当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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